桌上的卷宗是昨日由凉州加急送来,当然不是呈给我看的,只不过那人放着觉不睡通宵达旦用功而已。
披了大氅出帐,那是他盖在我被上的,稍长些,披了走路得小心提着。
雪山上那人白衣飘飘,迎风攫立,一如那日踏月留香之时,玉树临风,翩若惊鸿。
雪地吱呀,我提了鞋蹑足跟进,手才伸出一半,那人已隔空抓住我腕,旋身急转,我倒入他怀中。
“没劲,就不会让让我么?”我嘟嘴,他轻点我唇,“昨夜还没让你么?睡得象头小猪似的。”
嘿嘿,这能怪我么?叫你回帐不回,看在眼里舔在嘴里就不能咽下去,自nüè狂么,gān我何事!
“你这小没良心的!”他宠溺轻拍我头,哑声,“我李俶也有今日,真是前世欠了你的。”
“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
气岸遥凌豪士前,风流肯落他人后。
夫子红颜我少年,章台走马著金鞭。
文章献纳麒麟殿,歌舞淹留玳瑁筵。”
我摇头晃脑念诵一首,惹得他下狠手攻击我胳肢窝,那处是我最敏感之处,当场倒了雪地又叫又笑又求饶的。
“还敢不敢瞎念诗了?本王何时醉花柳了?何时风流肯落他人后了?何时歌舞淹留玳瑁筵了?嗯?”他扑地追杀,我扯了他佩玉腰带一同倒了雪地翻滚数周,他面上发上俱是新雪,我抓紧一把雪球想塞进他颈又停了手作罢。
“怎么了?心软了?”他凑了我面前,张颈等着,一副知我不会下手的样子。
“是了是了,舍不得嘛,你昨夜未睡好,早饭有没有吃?吃了才会手脚暖些。”我承认,舍不得就是舍不得罗,换我问他,他也定会如此回答。
他捂了我红红的小手,又抓了我脚捂进怀中。
“袜湿了呢。”我收脚。
“所以才帮你捂呀。”他收拢我,挨在他袍里,“珍珠,从今起,叫我俶,好不好?”
叫你俶,便是在人前都认了你为夫君了,我大哥好象还未松口呢,等等好不好,这人怎么那么心急呢,我娇笑躲他,他大掌伸来,我尖叫,好冰的手,他倒是真舍得。
“昨夜已是如此,你还不把我当作你的丈夫?叫我俶,就要出征了么,嗯?”他耳边绵绵,象个讨糖吃的孩子,我眨眼,“知你昨夜受了委屈了,另外告诉你一件事做补偿好不好?”
好,他点头,接受jiāo换。
“你凑过来点呀。”我拉下他,嗫啜再三,羞涩难抑。
他毫无反应,我大为泄气,不是吧,古人很计较的吧。
“我没听清。”他慢吞吞开口。
“什么?”我瞪眼,要我再说一遍?
“你要不要再说一遍?冯立已经在那边了,你不说我可走了哦。”他起身理袍,远远地冯立牵马等候。
“嗳,我是说,是说,易昭他没碰过我拉。够清楚了吧!”我跺脚,这等事即便我是现代人也很难启齿的拉。
“哦,我早知道,就算是不知道,昨夜也都知道了。”他迈了数步,肩膀剧烈颤抖,然后大笑脱窒而出。
大笑过后,他正色,“小珍珠,你从小没娘不知道,你臂上那点丹红不是被什么虫子咬了,而是——守宫砂!”
“我最初就对你说过,他带给你的伤我会治你,穷我一生,我能治愈你。所以,不管那颗丹砂有或没有,不管他是否对你做过什么,我对你,一如以往。”
再走数步,他一撤大氅,回身,“那只狐狸我bī着他跟我一起走了,他会不会伤你我不知道,不过,我再疏忽不得。”
“我说过,伤你之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无论易昭是谁,我定要将他挫骨扬灰!你等我,等我回来,等我的衮冕辂车来接你,等我来娶你做我广平王妃!”
下雨了是不是?那个说要治愈我的人怎么不打伞?那个说对我一如以往的人怎么走得跟飞似的?那个说要坐衮冕辂车来娶我的人怎么上马了呀?
“俶!俶!俶!”我大叫着狂奔,鞋子落了大氅飞了,深一脚浅一脚连滚带爬,又笑又哭。那人扭身奔来,张臂抱我旋转,“珍珠!珍珠!珍珠!”
“你等我!十五那日我定凯旋归来,我要吃你做的元宵,我带你去看苏油花灯会,我向你大哥当面求亲,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