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叫他少喝点,喝多了小婶婶不好意思……”颖儿念念叨叨地跑走了,更正也更正不回来。
四周复又安静下来。那安静却持续不了多久,忽而朗朗谈笑声便由远及近。“砰”一声房门dòng开,几双清长的千层底布鞋簇拥进来,那正中缎面红底的是他——闹dòng房的来了。明明才说不怕不怕,盼着他快点儿回来陪自己,心口却怦怦怦地跳起来。
不知谁人道一句:“总算被我们大哥抬进门,这丫头可傲,平时里多看她一眼就剜人,今天揭了盖头,非要把她作弄一顿不行。”
旁的立刻起哄附和:“就是,兄弟们没福分,娶不到姑娘做内人,这dòng房闹腾可得痛快过把瘾,大哥快快挑了盖头!”
都是骇làng滔天中换回xing命的少俊青年,一个个喝了酒便把心里话儿掏空。便是娶不到,亦要叫她在这最后的时刻,晓得自己曾经对她有过的心意。
早已不知听过几回闹dòng房的出离荒诞,盖头下秀荷嫣红的唇儿含咬着,到底生出了慌乱。
“做什么这样吓她,我挑了予你们看就是。”庚武清润嗓音含笑,凝着秀荷两手jiāo紧的帕子,晓得她正自害怕,便把一杆铜huáng小秤接至手中。
秒秒一滞,忽而扬起。
那大红喜盖下的金钗朱颜,顿时赫然曝于众目睽睽之下。
叫新娘子抬头,羞也不能不抬。秀荷揩着帕子徐徐仰起下颌,看见庚武刀削玉凿般的清隽脸庞。他应是被灌了不少青红,英气的眉宇间依稀有微酣,道不出一股萧萧男儿味道。
见她红红娇满,忍不住想起那梦中一幕,叫她一声:“秀荷。”连声音也都是柔qíng与野xing并重。
“诶。”秀荷应得小声极了,颔首把头低下来。
这丫头先前没少把庚三少爷gān耗,几时见过她这样羞慌?弟兄们心里替大哥高兴,当下可不轻饶。一颗小汤圆非要叫小两口分着吃,一不小心嘴便碰到了一块,那柔软与刚毅相贴,目光对视潋滟,怎样都再移她不开。众人看了,又闹着要新郎官与新娘子亲嘴儿。
秀荷低着头不敢。庚武却把她的下颌抬起来,目中尽是柔qíng与鼓励。秀荷脸红红的,便只得垂下眼帘,静谧中对上庚武jīng致的薄唇。
“唔……”明明轻轻一熨帖便要分开,庚武却一瞬间把她钳住,重重地吃啄起来。她毫无防备,只得整个儿贴过去栽进他的怀里。
那吻深而绵长,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四周忽然间就安静了。只记得庚武拖着她的腰,她失控地蜷坐在他的膝面之上,也不知道吻了多久才忽然把她松开。
“听着,她关秀荷,从今天起便是我庚三郎名正言顺的女人!”庚武把秀荷拦腰抱起,隽冷的面庞像那傲立于沙场的láng王。
“哈哈哈哈,好个痛快!”一众兄弟热闹起哄。
秀荷脸儿烧红,只是埋在庚武的颈间不敢抬头,暗暗捶着他肩膀:“快放我下来啦,别乱说,你喝醉了。”
庚武却不肯,偏又把她重重一啄,薄唇噙着一抹坏坏的不羁:“爷没醉,一会就让你做成我的女人。”
坏极了,才拜过堂,就已经这样霸道到不行。秀荷忍不住嗔恼,轻咬住庚武胸前的衣襟:“听不懂,不认识你。”
“好了好了,散了散了,良辰美景,不耽误新人们的好事。”庚夫人晓得自个儿子的心,便笑笑着把众后生劝出门去。那夜里头冲凉的日子,听在做母亲的耳里不晓得多少挂虑,好在他痴念的媳妇终于抬进了门,今后都不用再遭罪。
“吱嘎——”一声门扇阖起,不大的屋子顿时安静下来,天地间只剩下一红一黑两个新人影。
秀荷挂在庚武的怀中,汤圆的甜味儿尚徜留在口齿,蓦地便对上庚武一双滞滞的眼眸。他喝得半醉,氤氲目光把她痴凝,两个人互相对看着,只看得双双的呼吸起起伏伏。
“好看吗?”那大红喜服把人面映照,秀荷的胭脂更浓了。
“不好看……才怪。”庚武想也不想便回答。
秀荷的目中便泛开了红,坏极了,差点儿以为他嫌弃呢,不晓得自己有多在乎今天这一道妆。
庚武微蹙眉宇,温柔舔吻着秀荷的脸颊:“好好的日子,怎么又哭了?可是觉得屋子太小,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