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是要走的,就像她当初去了苏格兰也不过是蜻蜓点水、走马观花。
“嗯,我知道了,谢谢赫勒先生。日后赫勒先生再见着他,拜托替我对他说一声‘一路顺风’;还有请他好好保存我的《妖国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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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静怡看见孙女儿小小的身子,虽然站在和煦的阳光下,却依然在瑟瑟发抖,便急忙过来。
只听见猗猗最后的一句话,“……还有,希望他不要放弃歌唱。他的嗓音是能通天的,那是上天对他格外的眷顾,不要荒废了。”
赫勒先生也是满眼的疼痛,望着眼前年纪尚小的猗猗,有些苦楚无法说出。
“怎么了?”于静怡轻轻揽住猗猗小小肩头。
猗猗含泪却回头微笑,“奶奶,没事。停机坪的风有点大,我有点迎风流泪了。奶奶我们该登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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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路huáng沙,大漠烟尘,回望雄关,绵延千里。
身为靳家的小公主,猗猗还从没吃过这样的苦。时常走着走着,打了个喷嚏,就一口沙子灌进嘴里来。
有苦,却也更有乐。沿途的独特风光,大漠连着糙原,平原上耸立起的雅丹地貌……还有当地淳朴而带有异域风qíng的独特人文景观,都让孩子们啧啧称奇,就也冲淡了自然条件的艰苦。
进入甘肃地界,猗猗就小心地陪着奶奶,再不敢让自己的qíng绪过多流露出来。
听妈妈讲过,当年爷爷跟奶奶曾经在兰州呆了二十年。那些艰苦的岁月里,虽然印证了奶奶事业上的一步步成功,却也一定烙印下那时的苦涩。
虽然奶奶不说,猗猗却也于此时明白了:为何奶奶会为了维也纳少年合唱团这次丝路组歌的录制而复出,以花甲之龄还愿意跟着他们走一回丝路……
奶奶是借此在怀念那段与爷爷相依相守的西北时光啊。
如今所有人都只是看见奶奶身为靳家太太,或者是作为“钢琴皇后”在国际音乐领域的盛名,却没人小心探查她身为一个普通女子、普通妻子,身在西北的那段故事。
那段事qíng,妈妈也小心地嘱咐过她,不许擅自去追问奶奶。
猗猗只能在心里暗自佩服妈妈。妈妈定然是早就猜到了奶奶重回丝路的心qíng,所以才会那样小心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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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客车沿着公路一路前行,公路开在戈壁滩上,有一种孤勇和雄浑。
“当年,我跟你爷爷还在这片戈壁上放过羊。”
窗外的视野里掠过羊群,还有放羊人手里甩着的大鞭子、身上穿着的翻毛羊皮袄,以及头上扎着的白羊肚手巾。仿佛穿越时光,多少年都未曾改变。于静怡望着那羊群,幽幽地说。
猗猗微微张了张嘴,没想到奶奶跟爷爷还有这样的日子。
虽然此时说来有了点làng漫的意味,却也难掩辛酸。弹琴的奶奶,却要手握放羊的长鞭子,这种qíng形总让人觉得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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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与妖jīng】35、忘了那一切
“奶奶……”猗猗听得心酸,便握过***手来,将***手翻开,用她小小的手去给奶奶按摩掌心。
仿佛,那里还结着当年艰苦所结下的老茧。
“傻孩子,gān嘛替奶奶伤感?”于静怡却轻轻笑起来,“那段日子,其实真的是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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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猗猗也没想到奶奶会这么说。
“那时候西北贫瘠,羊成为西北百姓的宝,就算国家gān部也有任务要养多少只羊,好能贡献羊ròu、羊皮之类的。你爷爷身子弱,尤其禁不起风,一站在这西北荒凉的戈壁滩上,迎着风就会咳嗽不止。我自然舍不得让他受苦,便抢过他的鞭子来,替他站在这隔壁滩上。”
于静怡说着,眼角便已湿了,“你爷爷却不让,说放羊不是女人能gān的活;况且我的手是弹琴的手,决不可受伤;我们俩就你争我夺,到后来只好折中,两人就一起来。”
“我站着,看着羊群;你爷爷握着鞭子,坐在地上背风。隔壁苍凉,两人说着话都没什么可说的,幸好有风从八方来,撞上山壁会发出嗡嗡的和鸣。我跟你爷爷都是搞音乐的,便也福至心灵,便开始比赛,根据风撞来的声音的高低节奏,当场谱出曲来,看谁的更好听。”
于静怡说着,轻轻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