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替了墨兰的手,接了青釉雕花手炉,小声道:“听说,太医叮嘱要好好养着,爷大约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乌喇那拉氏想了想,道:“也罢了,你吩咐小厨房随便做点什么,我带着去瞧瞧她。”主仆几个正说话,小丫头来报,高福儿在外头求见。
乌喇那拉氏想起临走时吩咐他清点库房,知道要回话,于是让他进到门槛外边。墨兰侍候她换下花盆底,然后搀着她进花厅坐了。
“回福晋,奴才挑了两个丫头要往鲤院送,先给福晋过目。”高福儿又补充了一句:“本该找几个让侧福晋亲自选的,但爷说,侧福晋病着,就让奴才先做主了,也请福晋给把把关。”
乌喇那拉氏本来心不在焉的瞧指甲,想着今日在宫里与石氏同席,她青葱玉指新染了腊梅金,煞是好看。听了高福儿一席话,脸色微变,qiáng笑着问:“爷今儿个怎么关心起这等微尘小事来?”
高福儿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话,赔笑道:“侧福晋病着,身旁大丫头枣儿年前出府探亲了,现在鲤院只有一个大丫头桂儿掌事,爷瞧着太单薄些。”
乌喇那拉氏尽力压抑了语气,平静的说道:“我也不必看了,你直接送到鲤院去吧,嘱咐她们好好做事,尽心侍奉。”
等高福儿走了,小厨房来进一盘子新蒸出来热腾腾的枣泥山药糕,乌喇那拉氏扫了一眼,吩咐墨兰亲自送到鲤院,又说这几日免了侧福晋的请安定省,让她好好养着。
深夜时分,整个府院鸦雀无声,除了巡夜的侍卫,一丝动静都没有。苏凉此时终于敢起来活动了,生生躺了一天,骨头都酸了。因是脾胃不和,小厨房也只能熬点白粥,拌些清淡小菜,一点油腥不沾。苏凉嫌口里无味。桂儿道:“明日熬些jī汤,撕点ròu,少放些芝麻。”苏凉一面吃粥一面点头道:“枣儿也快回来了,该拿些好吃的。”
忽听有人在外面轻轻问了一声:“主子睡下了么?”桂儿听见是莲子的声音,便回道:“没有呢,有事进来说。”
苏凉放下白瓷盅,向莲子笑道:“你枣儿姐姐不在,这几日可累了你。”然后又让她在脚踏上坐。莲子斜着身子坐下来,低声道:“我去浆洗房取衣裳,翠儿同我说,福晋与墨兰晚饭时商议着明日请李夫人进府来瞧主子,还说要问什么蒙古语的事。”
苏凉听了,不由心惊,乌喇那拉氏这是疑她暗自偷学蒙古语,刻意讨好太后。想了想,又问:“翠儿为何肯把机密话告诉给你?”莲子抿嘴笑道:“翠儿是奴婢表舅家的闺女,自小跟奴婢玩得就好。”说罢,又低叹:“主子怎么忘了。有一回去万福堂见她罚跪,主子还跟福晋求了qíng呢。”
苏凉原想翠儿背主,正厌恶,听莲子说了两句,才记起来,是有这么一个小丫头。她道:“是了,我瞧着数九寒天的,那孩子冻得可怜,便提了一句,福晋好像还不知道……”
莲子有些气愤道:“福晋的脾气跟佛爷似的,也不在意这些小事。万福堂里小丫头的事全由青莲做主,她xing子跋扈,翠儿又耿直,受了不少委屈。那一回说是送的洗脚水凉了,青莲便撵出去叫跪着。”
苏凉点头道:“我明白了,桂儿取锭银子来。”又对莲子嘱咐:“你别jiāo给翠儿,让人瞅见倒不好。你先替她攒着,出府时存银庄去,到时候把折子一递就成了。”
莲子应了。
苏凉又笑道:“你去告诉她,这一回我多谢她,以后好好听差,日后少不了好处。”
等莲子出去,桂儿便苦着脸问:“主子,蒙古语……”苏凉早想好对策,应付道:“我在家不是常翻些书么,有些便是教授蒙古语的,想着有趣就学了。”桂儿xing格单纯,被她糊弄了几句也就撇开不想了。
翌日,李夫人果然急忙忙进府来探病,这一次不同以往,先在万福堂被留着吃了两盅茶,才被桂儿接到鲤院来。
“乌喇那拉氏追着问你在家里那时有没有学蒙古语,咳,我一想便知道你得了太后的巧了!她这么急赤白脸的套话,把你娘当傻子了么!她那点子心眼在你娘眼前不够使!”李夫人笑道:“我一口咬定家里请了蒙古师傅教你,她最后也没话说了。”
苏凉眨了眨眼睛,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咽下去,觉得李夫人非常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