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夫目的达到,大笔一挥开了方子,范夫人接了方子仔细看了一遍,见都是些补气养身的药材,便吩咐下人取药去了。
宜琬浑浑噩噩的喝了药,依然昏睡不醒,范夫人装装样子坐了一小会儿便回去了。
夜深人静,梁氏将守夜的小丫头放到外屋睡去,自个儿陪着少奶奶,偌大的里间只剩下梁氏和宜琬两人。梁氏确认了宜琬睡得毫无意识,朝外头一探身,小心翼翼走到屋子正中央的熏炉旁,从衣襟里拿出块白底绣绛紫梅花帕子,展开来将里头的粉末倒入熏炉,随后将帕子细细折了收好。铜质熏炉里的微红的火光扑闪了一下,随着坠下的粉末摇曳出朵赤红的火焰,照的梁氏的脸明暗难辨。
梁氏直起身子,回头看了看躺在chuáng上一动不动的宜琬,心底升起一股愧疚,“少奶奶,实在对不住了。”
浓郁的香气从炉子里逸出,漫向屋子的角角落落,睡梦中的宜琬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是夜,侯府又是一片喧闹,少奶奶大出血了!本来服了大夫开的药渐有好转的少奶奶后半夜忽然疼醒了,守夜的丫鬟披着衣服点燃了蜡烛一看,好嘛,整张被褥都让鲜血给染红了!
林大夫又让人从暖被窝里挖出来了,一路骂骂咧咧赶到侯府里一瞧,也傻眼了!生的时候没崩,生完了也没崩,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崩了?还是吃了他开的药之后,不带这么害人的啊!
林大夫揉了揉眼睛用力看,确信自己没因为隔着帘子把红被子看成一chuáng血了,心里顿时一阵哀叹,这都流了一缸血了还怎么救啊,准备后事吧!摸摸鼻子正准备找借口呢,老大夫忽然嗅出问题来了,这空气里飘的味道不对!怎么有股浓重的红花味儿呢?林大夫挺起鼻子使劲再嗅嗅,好像还隐隐有股麝香的味道呢?闻着闻着,林大夫把目光聚焦到屋里的熏炉上,得,借口有了!不是我医术不灵光,是你们宅斗太凶残!
见惯了大户人家yīn私龌龊的林大夫,一挥衣袖,摆出一幅世外高人道貌岸然的样子,怜悯的往chuáng上看了一眼,斟酌着开了口,“这熏炉里加了红花,红花乃利血化瘀之物,对产妇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如今贵人伤上加伤,老夫纵是华佗再世也无回天之术了。”配合的抬头望天,林大夫悲天悯人状。
一旁伺候着的守夜丫鬟瞪大了眼睛不知该说什么,泪珠一串串滴落,主子没救了她也活不成了啊!另一个大丫头紫云四处张望想寻梁妈妈,却发现不知何时梁氏早没了身影,紫云没了法子只得跑去寻范夫人。
“夫人,您快去救救我们奶奶……”紫云满脸泪痕,哭着冲向正屋,正院下了钥,她只得用力敲打着院门哭喊。
范夫人早得了音信派人开了内府侧门让林大夫进来,这会儿正起身穿衣准备前去看看。听紫云前来报信得知儿媳妇命在旦夕,范夫人一时有些发愣,注意到内室有了动静,她马上意识到侯爷还在屋内。
“还不快去开门让人进来,像个木头人似的站着充什么愣!”范夫人对着身边的丫鬟一通痛骂。丫鬟赶紧一路小跑前去开门,范夫人转身进了里屋,只见侯爷已然起身,正往身上套罩衫,一幅要出门的样子。
“老爷,天色还早,一会儿还要上早朝,您不多歇息会儿么?”范夫人收了脾气,对着老侯爷温言软语,柔qíng似水。
“误不了事儿。”老侯爷将手伸进袖子,范夫人见状,悉心的接过丫头手里的衣服为侯爷穿上。
“侯爷倒是个疼媳妇儿的。”范夫人嘴上抹了蜜似的试探着,老侯爷却没搭话,双手背在身后,直往院子里走。范夫人咬咬牙,脸上挂着笑容跟了过去。
“侯爷、夫人,大夫说少奶奶大出血,怕是……怕是救不活了……”紫云跪在地上哭着哀求。
“来人,拿上我的名帖,去太医院把胡太医请来。”老侯爷沉厚的声音响起,不再看地上的丫头,大步流星往屋外头走去,范夫人也顾不上紫云,一路小跑着追过去。
到了世子的院子,老侯爷站在屋外不便进去,使了个眼色让范夫人去看看。范夫人僵着笑容,点头称是。刚进屋子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范夫人嫌恶的用袖子挡住鼻子往里走。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冲出个人影,突破重重人墙,一下子跪倒在侯爷脚下。开口就是一阵哭声,“侯爷饶命,这一切都是夫人bī我的,是我一人犯下这弥天大祸,求侯爷绕我家人的xing命。”说罢便狠狠往青石板砖上磕去,一下一下,发出“咚、咚”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