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府第_作者:韶词(218)

  戏台上的曼妙伶人美目含泪,红唇软糯,痴痴嗔上一句“李三郎”,抛广绣,回流波,贵妃投缳,美人香消,唯留余音袅袅,似怨还恨的嗟叹不轻不重的打在众人心头,竟与此刻的qíng形诡异的相符。

  唇边绽开一丝讽笑,孙颖洲话里藏刀,“夫君才貌双全,人品贵重,又与妹妹相处多年,妹妹倾心于他本也无碍,只是,”她轻轻咬了咬红唇,既羞且愧的劝道,“只是如今夫君心中已有了他人,怕是不能接受妹妹的心意了。”说罢,她从腰间掏出一张折得四四平平的红笺,莹润的指尖递到宜珈面前。

  这纸她再熟悉不过,朱红为底,金粉为饰,瑞脑幽香沁人心脾。她在那笺上写了几百个福字,只为贺他新婚如意。原图长三尺,宽三尺,如今却成了巴掌大的一块豆腐gān,皱巴巴的扁平放着,远远看上去倒更似一封饱含少女qíng思的书信,余光所见,不少小姐闺秀们眼里俱是嘲笑,团扇之后是一张张不屑的笑脸。

  宜珈并未接过那笺纸,浅浅一笑直视孙颖洲,“宜珈与师兄同门多年,师兄待宜珈视若亲妹,照顾有加。若如此引得嫂嫂误解不快,妹妹在这儿给姐姐赔罪了。”宜珈不等她回答,接着说道,“宜珈不知嫂嫂手中之物为何,吾亦从未此等物什于他人,如若不信,大可打开叫众人瞧上一瞧。”

  宜珈气定神闲,坦然无垢,倒叫在场的其他小姐心下起了疑惑,纷纷将视线转移到孙颖洲身上,莫不是河东狮吼,妒妇错将贞女当花娘?

  孙颖洲怒在心头,她本yù看见的是张惊恐至极、羞愧万分的脸,试想一个不经人事的huáng毛丫头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人发难,不一头碰死以示清白,也该羞红了脸不知所措、任人奚落。谁料孟宜珈居然镇定自若,一口伶牙俐齿,倒叫她落了下乘。本来五分的怒气七分的妒意在她的驳斥下化成了熊熊烈火,誓要叫她知道皇亲贵戚容不得她小小臣女挑衅。

  “我本顾念着你与夫君兄妹一场,不愿刻意刁难,谁知你竟不知悔改,非要死缠烂打,好,我就给你个明白!夫君亲口所述,孟氏不顾礼教,刻意纠缠,然念同门qíng谊,不忍斥之,望其及早悔悟,不堕圣人名讳!”孙颖洲脱口而出,话语尖酸刻薄,众人惊诧同时不免对其言辞微微侧目。

  宜珈一顿,随即嗤笑出声,“若真如此,一个在背后诋毁他人的伪君子,宜珈实在不知有何值得倾心。如若不是,那嫂嫂也未免太过信口开河,造下口业。”

  本还想留一两分脸面日后好相见,如今看来,倒是不必再见,宜珈索xing一并说了,“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元夫人对尊夫视若神抵,推崇之至,可在宜珈看来,诚然师兄出类拔萃,才华横溢,却还算不上这世间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古有卫家军万里驱胡虏,今有符家将浴血保家国,战场上的每一具枯骨,每一名将士,哪一个不比只会吟诗作画的文人更值得尊敬?!”

  一席话之后,偌大的庭院里寂静无声,那些本持着轻蔑之色的闺阁小姐纷纷敛了笑意,纸醉金迷掩盖下的国难危机浮于纸上,歌舞喧嚣终是无法湮灭危在旦夕的家国故乡。

  宜珈也没了兴致,懒得再和这些只知风花雪月、勾心斗角的小姐们虚与委蛇,略福了福身称身子不适,便告罪离了席位,皎洁月色下,那一抹纤细窈窕的背影孤单而又高洁,竟让人不敢轻易亵渎。

  紫薇存心落在后头,朝着宜珞甜甜一笑,“七姑娘,马车可就一部,您是再留会儿,等我们回来再接您,还是……您打算同别家小姐一道儿?”

  这话由一个丫头说来,简直是赤/luǒluǒ的挑衅,宜珞脸色一暗,柔柔弱弱的站起身,轻声说道,“姐姐不适,我自当仔细伺候着,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姐妹们多多包涵,宜珞望下次再与各位姐妹相聚。”

  宜珞话说的漂亮,诸多小姐们顺势下了台阶,也纷纷起身送别。孙颖洲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见孟家姐妹出了月亮门再看不见身影了,狠狠啐了一口,“不要脸的小骚货,贯会欺世盗名,口蜜腹剑!”气极了的孙颖洲,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既然大家撕开了脸,就不要怪她手段毒辣了!

  七月七,女乞巧,牛郎织女喜相逢的日子被她弄成了和前男友之妻的掐架大会,宜珈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只当作女儿家的小小争执,混没当回事儿。谁知对方却本着不死不休的jīng神,派了人在市井里肆意宣扬她孟家六小姐勾搭男人不成,争风吃醋诋毁对方嫡妻,风头愈演愈烈,话越传越难听,简直把宜珈说成了祸国殃民水xing杨花的再世妖姬,妲己投胎,男人看她一眼也要被勾去魂,人将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