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你看清了么,宜珈身上真的没有留下印子吧?”谢氏还是不放心,喃喃地问着耿妈妈。
耿妈妈也有些后怕,但看着谢氏惊慌的样子,语气里不由带上了斩钉截铁的肯定:“奴才看清楚了,小主子除了手上有几个红点,旁的一概没有,二奶奶您放心。”
听了耿妈妈的话,谢氏总算是找到了点主心骨,看着躺在榻上的宜珈,又想到宜珂做的好事,谢氏心里是真上火了,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想找死,好,我成全你!
二奶奶的底线有两条,一是孟家名声不能毁,二是她的孩子不能碰,如今这四姑娘两条都占齐全了,这后果嘛,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就得时刻做好葬身虎口的准备!耿妈妈看着不带一丝表qíng的谢氏,想着从今往后府里大概可以少摆副筷子了,唔,弄得不好是两副。
当晚,栗姨娘领着宜珂跪在正院门口,四姑娘两颊高高肿起,显然是挨了打。栗姨娘万万想不到,平时自己千疼万宠的乖巧女儿竟然变成这样一幅歹毒的模样,别说是孟府这样的世代书香门庭,哪怕是一般的豪门也容不下这样一个不顾手足的恶毒女儿。栗姨娘后悔不迭,若是当初自己再狠心一点,女儿是不是也不会变得如此好高骛远、嫉妒成xing?
眼前顾不上自省,在这孟府后院这么多年,栗姨娘心里透亮,主母看着温婉大方是个和善的,其实内里的手段不比任何人少。平时只要不触及逆鳞,太太也乐意摆个大度的样子让大家的日子都好过,可一旦犯了她的底线,栗姨娘一个打颤,看着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宜珂,心里早做了决定,大不了用她一命换女儿一命!
栗姨娘一下一下对着正屋磕起了头,实打实的磕在青石板砖上,不一会儿细白的额头就红肿了起来,宜珂看着心惊,拉住姨娘拦着她继续:“姨娘,你这是gān什么?!”
栗姨娘甩开宜珂的手,继续一下下磕在石板上,咚咚咚的声音直打在宜珂心头。
“姨娘!你别磕了,要磕也是我磕!姨娘!”宜珂侧身抱住母亲,哽咽着哭作一团。
“太太,贱妾知错了,一切都是贱妾的错,四姑娘是听了贱妾的唆使才会犯下弥天大祸,求太太看在四姑娘也是二爷的骨ròu份上,饶四姑娘一命,贱妾甘愿受罚!求太太饶四姑娘一命!”栗姨娘原本娇柔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如此坚定,宜珂听着眼泪掉个不停。
“不是的,不是姨娘教唆的我,是我自己叫痰迷了心窍,gān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太太要怪就怪我吧,饶了我姨娘,不gān姨娘的事!”宜珂这会儿也明白了栗姨娘的心,跟着狠狠磕起头来。母女俩争先磕着青石板,咚咚的声音此起彼伏。
谢氏却没这心思搭理外面的母女俩,宜珈发烧了!许是这一日受了惊吓,下午谢氏检查时又着了凉,又许是这些年来日日警惕不露出马脚积忧成疾,总之宜珈到了晚上忽然高烧起来,谢氏急忙唤人去喊大夫,自己则忧心忡忡的照看着小女儿,连一贯贴身伺候的葛妈妈都cha不上手。
宜珈烧的有些糊涂了,梦里像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爸爸带着老花眼镜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妈妈拿着锅铲在厨房里忙里忙外,氤氲的水汽雾了她的视线,这qíng景和她在家时如出一辙,难道她在古代的日子只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她要回家了?宜珈伸出手想要抱住忙着炒菜的母亲,可手却径直穿过了母亲的身体,不敢置信的她又跑向父亲身边想扯过报纸,报纸却纹丝不动,宜珈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切,绷了许久的神经一下子承受不住,失声痛哭起来:“爸爸,妈妈,不要丢下我,我想回家。”
“妈妈……妈……我想回家。”宜珈两颊烧的通红,喃喃着呓语,两只莲藕般的小手时不时挥舞两下,像是想抓住什么。
谢氏看的心里疼的直抽抽,手脚不停的绞了冷帕子敷在女儿额头。任何母亲看着自己孩子为病痛折磨,都恨不得以身替之,谢氏也不例外,宜珈迷迷糊糊烧了两天,谢氏也就衣不解带照看了她两天,连二爷来劝谢氏都没有理睬。二爷摇摇头,到底没有坚持下去,他心里明白,妻子照顾的不仅仅是小女儿宜珈,还是十多年来一直愧对的大女儿宜琼,宜珈没好起来前谢氏也绝放不下心。
宜珈烧退后睁眼看到的一幕便是双眼充满血丝的谢氏正守在她chuáng前,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见宜珈醒了,谢氏口里连连念着菩萨保佑,随即一脸关切的问女儿可还有不适。宜珈看着满心念着自己的谢氏,又想到现代的父母,长久以来抑制着的软弱一下子bào发出来,扑进谢氏的怀里嚎啕大哭:“娘……我好想你……你不要走……呜呜,娘……”宜珈也不知自己想的到底是现代生活里的陆妈妈还是这辈子的母亲谢氏,只是一味发泄着这么多年累积下的难过与伤心,最后哭的一噎一噎的,谢氏拍着她的后背,眼里也跟着淌泪:“宜珈乖,娘就在这儿,娘哪儿也不去……”或许是从这刻起,宜珈是真心将谢氏当做亲娘来敬来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