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怕七娘还担心,又继续安慰道:“有你二叔在,这事儿决计传不出去,那小子还要命呢。”其实依照他的意思,卢玉能做出这样的事,又何必替她遮遮掩掩,若不是看着侯府的颜面,他可真不想cao这番心。
到底是堂妹呢,先前还在一起说过话儿,绣过花儿,而今却闹到了这样的地步。七娘忍不住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多说。
马上到了除夕,庄子里热闹非凡。人虽不多,却胜在无人管束,邵仲又年轻,xing子也活络,领着几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天刚刚黑,他就带头在院子里放烟花,活像个大孩子一般。几个孩子更是窜来蹦去,小脸儿红扑扑的,又激动又热闹。
庄子里不似京城那边讲究,厨师只做了十二道菜,寓意着来年月月红,邵仲早备好了红包一一分给众人,三个孩子的尤其鼓囊,接过后欢喜得连嘴都合不上了。
今上办事实在利索,过了年不久,祈郡王谋反一事便收了尾。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祈郡王保住了xing命,被削去官职爵位送去守皇陵。裕王爷立刻老实了,这两个月都没怎么出门,张宰相请辞还了乡,朝堂上一片和谐。
三个孩子也被接了回去,其实他们还想再多住些日子,只是胡氏眼瞅着七娘就要生产了,生怕他们在这里拖后腿,不止把人给接了回去,还四处托人请了京里最有名的接生婆送在庄子里候着。
邵仲也承她的qíng,回头让铺子里的伙计寻了套西洋过来的首饰送了过去,倒也不是多贵重,却是京城里没有的样式,新鲜。
到三月里,七娘俩夫妻越来越紧张了。田静给他们算过日子,预产期就在三月底,可谁也说不清楚肚子里那娃儿会不会不耐烦待了非要提前出来。所以,自从进了三月,邵仲连门都不敢出了,整日里跟在七娘身边,每日都要陪着她绕着庄子走两圈——这是胡氏教的,说是走得开了,生产的时候顺利。
结果这天傍晚,他们才出了院子走了几步,七娘就开始腹痛,肚子里的那团ròu使劲儿往下坠,她把指甲掐进了邵仲的胳膊里头也不顶事儿。
邵仲平日里多淡定的一人,这会儿彻底地傻了懵了,连声儿都发不出来,哑着嗓子嚎了两句,然后胳膊一伸就把七娘抱了起来,使劲儿往院子里冲。
所幸庄子里早有产婆和大夫候着,一听到不对劲立刻就过来接手,然后,毫不客气地就把邵仲给赶了出来。
七娘肚子一阵阵地痛,却始终咬着牙没吭声。先前在侯府的时候胡氏叮嘱过,生产的时候千万别大哭大闹,不然费了力气没劲儿生孩子。那产婆接生不知接了多少回了,还头一回瞧见这么冷静的小媳妇儿,心里倒是有些敬佩,手里下也不含糊,赶紧喂她喝了一小碗jī汤,又柔声安慰道:“夫人别怕,一会儿您跟着我叮嘱的做,保管您母子平安。”
外头的邵仲却早已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这两辈子都没这么六神无主过,脑子里一片混乱,耳朵里乱哄哄的,眼前一片黑,什么也听不清楚,什么也瞧不明白,一颗心仿佛放在火上煎,熬得浑身上下都抽抽地痛。
一会儿,脑子里各种各样的想法和念头都争先恐后地往外钻,什么难产啊,什么血崩啊……他竖起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脑子里一会儿一个念头,眼睛里湿哒哒的,正酝酿着要大哭一场了,那门儿“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满脸笑容的婆子抱了个小团子出来使劲儿朝邵仲道喜,“恭喜公子爷,少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
邵仲抹了把脸,还没回过神来。
一旁的下人们却已“轰——”地一声欢喜起来,赶紧上前来向邵仲道喜。瞧见邵仲这幅傻样儿,采蓝和茗娟使劲儿憋着不敢笑。
被大家伙儿这么一闹,邵仲可算是清醒了,正了正神,让采蓝去账房支了十两银子给接生婆打赏。罢了,连孩子都顾不上看,急急地往屋里冲。
七娘生产十分顺利,从进产房到孩子出来也不过才半个时辰,几乎都没怎么痛娃儿就出来,连接生婆都说连连夸赞说这孩子心疼人,不让自己娘亲受苦。
待产房里清洗gān净了,邵仲赶紧抱着小包子进屋去看七娘。
“你瞧这眉毛和下巴,长得可真像你。”邵仲拨了拨小包子的脸,软软的,又细又嫩,戳了一下不敢再戳,生怕把小包子给戳坏了。他心里满满的,看着怀里的小人儿,仿佛有暖流从头到脚地流淌过,润得浑身都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