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阳,该起来了,太阳都升起了呢。”婉如半躺在chuáng推了推三郎的肩膀,他睡在外侧的不起来自己根本出不去。
一面喊着,一面满腹狐疑——今日不知怎的,夫君居然也会赖chuáng,他平日里哪天不是早早起来练功、耍枪的啊。
肖阳猛然睁开了眼,侧脸看着妻子神色有些恍惚,思绪仿佛还停留在梦境中。狙击手,何为狙击手?伏伺出击的人?
他顿时想到了自己那突然变得jīng准的箭术,再回忆起梦中的天菩萨和祭司招魂,三郎举起脖子上挂的银锁便问道:“如娘,它的作用是不是和魂魄有关?镇魂?或者,招魂?”
这突袭似的询问使婉如一个愣神,下意识的便打算点头,又顾虑到镇魂一事不能让事主知晓,以免惊魂,只得生生遏制住了颈部的动作。
可她即便是嘴里不曾应答,那惊诧的眼神和行到一半又忽然顿住的举动却早已泄露了天机。
“罢了,当我没问。”三郎定了定神,安抚似的冲婉如一笑,即起身穿衣再也不提这话茬。
婉如微微启唇,想要问他是不是梦到什么奇特的事qíng了,想要因银锁一事解释两句,思量之后,却是一言未发。
因事关重大,她不敢鲁莽。只自己暗暗琢磨,人有三魂七魄,魂魄不稳的人真能像三郎这样活得好好的么?他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三魂之中,命魂与天魂为阳,地魂为yīn,命魂住胎后人才有了生命,既然肖阳属yīn又带着镇魂锁,那是否意味着他的天魂需“镇”着或招回来?
魂魄两相依,既然魂有缺失那魄自然也不会完整,七魄中的天冲、灵慧魄主思想、智慧,为yīn,即为天魄。
若真是天魂出问题则必定会影响天魄,这便能解释肖阳幼时为何会三岁还在chuáng上躺着不能正常讲话,主行动的气力二魄说不定也跟着出了问题,这才在六岁之前没法稳当的走路?
就才智而言,婉如确实是看不出自己夫君有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是jīng明能gān得足以让人发颤了。
但小两口毕竟是日夜相处,耳鬓厮磨。日子一长,她也隐约瞧出了点门道,三郎在心智方面似乎确实是有些特别。
他是非观念淡漠,遇事只论成效不计较过程。
一开始,婉如还误以为一脸率直模样的肖阳是个坦dàng君子,送夫出征时甚至还因为他振臂高呼的誓师词而感动不已。
相处久了才知道,这位肖三郎骨子里其实缺少了那种发自肺腑的浩然之气,他更多的是把“保家卫国”当作是一门事业来经营,先是确保肖家的长盛不衰,而后才会考虑驱逐敌寇护卫大齐。
他热爱的是杀敌过程与收获,最不关注的是杀敌的意义。
想到此处,婉如不由有些好奇:若三郎真是魂魄有缺失,若在七月十五之后招齐了所有的魂魄,他又会变成什么样?
应该,不会比现在差吧?
肖阳压根就不知道妻子正在腹诽自己,只在吃了早饭后问她有没有备齐礼物,以便下午登门去崔家拜访长辈。
“早就准备好了,你看看?”婉如让人取来礼单让肖阳最后确认一下。
他糙糙一看,便指着其中一条说道:“把这guī兹葡萄酒划去,另添点别的。这东西留着有用。”
“家里还有呢。”婉如有些疑惑,这东西稀罕却并不贵重,她不过是想拿去给喜欢品酒的大伯尝尝鲜,以便拉拉关系为后面的取嫁妆做准备,却不知三郎为何突然变小气了,之前他俩玩乐时不也喝过么?
“只是突然意识到,这玩意儿能派上大用场,余下的都留着,别再动用了。”肖阳如此解释着。
在说这话的同时,他脑海里又冒出了古怪的言语,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句子居然是蛮、汉双语的。
【所木拉九以,诺木支几以;从吗木吗普,木吗之着普】,【汉区以茶为敬,彝区以酒为尊;一个人值一匹马,一匹马值一瓶酒】。
热爱饮酒的卢鹿蛮?在三郎的梦中,这样的部落被称之为【彝】。
梦中的青年有时穿戴着本族的服饰,有时却是更为另类的前所未见的打扮,甚至用着杀伤能力非常qiáng大的可怕武器。
若这人是我的分身,那一定是生活于别的更qiáng大的国度……
午睡后,三郎qiáng按下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提起jīng神陪着婉如坐在车中,往她真正的娘家大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