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老太太这番话说完,已经觉得有些疲惫,万家三兄弟数次想打断,可是也晓得娘做了决定,又拿出这么大一篇话来说,定是不肯更改的,等到万老太太说完了万克己三兄弟才齐声道:“娘,您这话听的人有些伤心,我们兄弟三人从小就……”
万老太太摇头:“我晓得你们兄弟三人齐心,只是人是会变的,趁着现在你们兄弟三人和和气气的,把家当三下分开,以后见了面也亲亲热热。再说只是分家,又不是你们兄弟以后都不孝我,更不是你们以后就不是兄弟了?难道分了家就哥不是哥,弟不是弟了?”
这几句说的万家三兄弟都住了口,互相看一眼,万老太太又笑了:“再说我也是服侍过人的人,晓得媳妇服侍婆婆是什么样的苦处,现在你们的媳妇都要做婆婆了,难道还要她们在我跟前侍奉立规矩不成?”既说到自己身上,杨氏不由开口:“婆婆这话说的让媳妇惭愧,媳妇服侍婆婆是应该的,哪能因媳妇就要做婆婆而不在婆婆跟前服侍呢?”
万老太太点头:“晓得你有孝心,只是你既体谅我,难道我就不会心疼你?你和你妯娌,进万家门也有十来年了,福没享过多少,现在你们都是要做婆婆的人,我难道不放你们出去享享福?”这话不由让万三老爷狠狠瞪了李氏一眼,李氏在万老太太说话时候,心里一直在盘算自家能分的多少东西,竟没注意万老太太后面几句,察觉到自己丈夫狠狠瞪着自己的时候,李氏心头重又火起,明明是你家要扶正一个那样出身的妾,婆婆怕别人没脸才要分家,关我什么事qíng?
不由也瞪了回去,万三老爷只觉得她毫不知悔改,要不是因为她当日说了那样一番话,自己的娘也不会想到分家求个安静太平,她现在还好意思这样对自己。万三老爷的手捏成拳,旁边的万克己看见,忙拉住他的手,悄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分家是娘的主意,关三弟妹什么事qíng?”
万三老爷这才把拳头松开,看着正在和万老太太说话的杨氏,心里不由叹一声,自己儿子一定要寻一房贤惠的媳妇,最要紧的是人好,旁的家世什么都是虚的。可是看着自己的妻子,万三老爷的眉头又皱起来,寻一房家世不算怎样的媳妇,自己妻子这边就过不了关,到时也不晓得她会怎样折腾媳妇,到那时,岂不是白白害了人家姑娘?
万三老爷想笑,但不知道为何而笑,这一生就这样过吧,或许是前面二十多年过的太顺,才让后面这几年不大顺利。
万老太太已经和杨氏说完了话,这才又开口:“我还活着,这分家自然也是我做主。”说着万老太太从旁边桌上拿起三张纸来:“这是我做主分派的,田庄铺面盐场,都是一概三分,没有分的就是这座宅子,你们兄弟三个就细商量商量,是继续住呢还是各自搬出去?”
万克己也没去接万老太太手上的那三张纸,只开口道:“娘说什么话呢?您还在世,我做儿子的自然是要依着您住,哪能自己搬出去。”万克己如此,万二老爷和万三老爷也纷纷表示不搬。杨氏不说话,李氏一个人也不好提要搬出去住的话,只得在那扯着手里的帕子,不搬出去,那这分家有什么用?
万老太太示意万克己把那几张纸接过去才道:“这宅子是当年你们爹在世时买下的,说是以后人口多了也足够住,可是现在我瞧着,别说一直住下去,就等孩子们各自娶了亲,这宅子都嫌小了,你们要愿意再陪我多住几年我也高兴,只是哪有不散的宴席,不如老二老三你们都各自去看所宅院,收拾整齐了等孩子们娶亲时候就搬出去,你们大哥是我的长子,我难免要偏向他,这所宅子就留给他。”
万克己的眼只是扫了一下那几张纸,听到娘这么说赶紧道:“娘,您方才还说那些东西都没偏向地分了,此时又偏向儿子,还不如寻个人来估一估,值多少银子,儿子补给两个弟弟才是。”万老太太笑了:“你们三个不为金子银子争气,也不争多竞少是极好的,可是我把宅子留给你是有个念头的,以后我们只怕不会回家乡了,在这扬州生了根,分了家过些日子就把东北角那边改成万家宗祠,修上族谱。再寻块风水宝地把你父亲葬了,置上三百亩田地当做祭田。日后祖宗祭祀,上坟扫墓都在扬州,家乡就不用回去了。”
万老太爷虽然去世已经十多年,可是一直只是厝在扬州城外,想的是有一日能回家乡安葬。可是回了家乡又如何呢?当日万老太爷的父母把他卖了出来,万老太爷发财之后也曾去寻过,可是那地方已经换了好几户人家,不知道他父母的去向,寻了也有好几年,从无半点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