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可是眼下,我们能跟他们硬来么?”宇文都兰毫不客气地指出现实,“去年一场雪灾,冻死牛羊马匹无数,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们也不必跟南康打这场仗了。虽说是抢了些东西,解了燃眉之急,可大半都消耗在军前的将士身上了,留在家里的女人孩子这一年来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chūn天种的那么点青稞小麦,还不够我们熬过这个冬天的。万一南康翻起了旧账,我们要怎么办?”
宇文朴很是不忿,“我们现在手上有一个最大的筹码,还怕的做什么?”
“不错,我们手上是有一个最大的筹码。可是那个筹码差点被你折磨死了!”宇文都兰颇有些忿忿然地道:“现在人家是一心求死,若是……”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好像责任全是我一个人身上似的。”宇文朴yīn冷的目光看着亲妹妹,“到底是我折磨得他快要死了,还是被你bī得想死,大家心里有数。”
宇文都兰一哽,面上的寒霜更重了三分,不过却没有半分怯色,“不错,我是想嫁给他,那又如何?”
“你,你还当真动了心思?你知不知道他是我们的仇敌,就是把他qiáng留了下来。你得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
昂然迎着兄长bào怒的目光,宇文都兰执拗地道:“那也比什么都得不到要好,就算他潘云龙是天上飞的苍鹰,只要我喜欢,就是折断他的羽翼,我也要把他留在我的身边。”
她转过身来,言辞锋利,“哥哥,自从父亲和叔叔死后,这么多年来,我在族里帮助你排除异已,休养生息。甚至不惜为了你,设计害死了咱们的亲兄弟。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自由挑选夫婿的权利,这也是你早就答应过我的,若是你连这也要反悔,仍是要把我当成联姻的棋子一般送来送去的话,还不如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妹妹!”
宇文朴脸色已然开始发青,薄唇更是抿成一条线,这是他怒极的表qíng,“赤烈台有什么不好?年轻英俊,只要你肯嫁给他,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支持他坐上赤烈一族的首领之位。到时我们两家联合,在西戎这是多么qiáng大的力量?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如果错过的话,等到赤烈温回来,或是给别人抢占了先机,你就永远失去做西戎第一大族长夫人的机会了!”
“赤烈台那样糙包怎么配得上我?”宇文都兰直视着兄长,冷声嗤笑,“我不能做西戎第一大部族的族长夫人是挺可惜,但恐怕也比不上哥哥吞并不成西戎第一大族的机会来得更可惜吧?”
“是又怎样?”宇文朴从来不怕在妹妹面前承认自己的勃勃野心,“要不是我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你当初又为什么会选择帮我呢?就算你的联姻是一个牺牲,但我以后可以赔偿你。要多少英俊qiáng壮的男人没有?为什么非要嫁一个根本就看不上你的异族人?”
宇文都兰细致的眉梢轻挑,带着一抹说不出的决然与冷峻,“这就是我的事了,哥,我们兄妹多年感qíng,我也不想为了一个男人跟你闹翻。总之,那个赤烈台我是绝不会嫁的。这个潘云龙,愿不愿意娶我是我的事,不劳哥哥费心。不过哥哥既然知道他是个要紧的筹码,就请以后别再去折腾他了。毕竟,有他活着,我们也多了一条与南康和谈的退路。”
被关在小黑屋里等了好一时,那紧锁着的门才忽地打开,明亮的光线透了进来,照在张蜻蜓的脸上,有些刺眼地微眯起眼,却不见太多的惊慌失措。
“大小姐。”见宇文都兰进来,她还很有礼貌地施了一礼。
这女人,倒有几分胆色。但若不是有几分胆色之人,又岂敢和qíng郎私奔?但凡女子,尤其是未出阁的年轻女子,都对于有勇气这么做的同xing存在着一份敬佩的,宇文都兰亦不能免俗。她虽然不是完全能相信夏仲和的话,但她也觉得,追究这事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孤男寡女,丝毫不会武功,也不像是探子模样,只是稀里糊涂被族人带回来了,难道还能有什么天大的yīn谋不成?
“你给我听着。”宇文都兰冷冷地发话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而来,但既然到了我们这里,就不要去想你们从前是怎样,今后又要怎样了。老老实实在这里为奴为婢,我不会亏待你们。若是有些什么非分之想,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