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致知微微颔首,同样耳语着告诉了她一事,并再三嘱咐,“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一定要快些通传出去,让你公公心里有个数。我这儿不必久留,快走吧。”
张蜻蜓用力点头,“爹,那女儿先走了,您在此好好保重。过些天,我再来看您。”
章致知却摇了摇头,“这地方你再不要来了,在他们没回来之前,好生待在家里。就是你大姐二姐那儿,也让她们都别瞎扑腾了。最多,就打发人送些东西来就行了。对了,你回头记得打发个人回咱家去看看。”
他微叹了口气,“你乡下的祖父母那边不知道,今年秋天本写了信来,说是要来过年的。只是偏又出了事,可别吓着他们。”
章泰宁听及此,cha了一句,“此事娘也是记得的,之前就jiāo待了门人。后来她们也进来了,还特意将此事跟二妹妹提过。”
他好不容易觑着个空,想替林夫人说几句好话。
张蜻蜓如何不解其意?林夫人虽然可恨,也算是她咎由自取,但在现在这种qíng况下,还是不要内讧的好。于是她也帮着劝道:“爹,就算咱家有什么事,等着出去了,关起门来自己解决,现在可不是跟自己人置气的时候。”
章致知一声长叹,“那你去问你母亲一句,问她知道错了么?若是知道了,就请她好好保重。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自己仔细些吧。”
张蜻蜓留下些吃食和糕点,又请那狱卒带路去了女牢。
女牢这边条件稍好,因顾绣棠和胡姨娘都带着小孩,谢尚贤特意关照过了,给她们找了一间gān燥朝南的牢房,还给了一只火盆,可以取暖。
可这样的条件对于锦衣玉食惯了的小姐贵妇人们来说,还是太简陋了。一个个弄得鬓歪髻斜的,很是不像样子。
张蜻蜓蓦地就想起从前第一次见到萧老夫人时的qíng形,想来当日她们家的那些女眷,也就如此吧?她可绝不让自己的家人再落到那样的田地。
眼泪在那边流过了,在这里张蜻蜓就抓紧时间,问她们可有什么需要的,她好安排。
别人还没说话,胡姨娘先跪下了,把几个月大的女儿高举到她面前,悲悲切切地道:“三姑奶奶,我也没什么可求的,能把你五妹妹带出去么?还有大少奶奶的孙小姐。这里,实在不是她们待的地方。”
“快起来。”虽在狱中,但林夫人当着张蜻蜓的面,还是要挺直了腰背,保持她最后的那一点尊严,“你这不是难为三姑奶奶么?老爷都在狱中受苦呢,怎么可能单让孩子出去?”
“可是夫人!”胡姨娘是真的心疼女儿,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您看看这孩子吧,身上起的全是红疹子,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尿褥子也不够,都得不及烘gān,半湿的就得往身上用,孩子难受得成日哭闹,要是再这么下去,连小命只怕也保不住了!”
她这一说,把顾绣棠的眼泪也勾下来了。
张蜻蜓瞧瞧这俩孩子,真是养成两只小gān巴猴儿了,心中大是不忍,问那狱卒,“此事可有办法通融的么?”
狱卒挠头想了想,“论理,犯官的家眷在案子了结之前,就是奶娃娃也不许放出去的。不过那些都是大案子,像府上这样,也未必不能通融。其实我们底下办差的,只要上面一句话,不就办了么?”
那行吧。张蜻蜓也不在这儿瞎耽误工夫了,去找能帮得上忙的人吧。特意等到临走前,她才把章致知的话带给了林夫人。
又道:“母亲,再怎么说,您也是我们的嫡母,有什么需要的,不必客气,我会时常打发人来瞧你们的。”
林夫人听得脸上一僵,瞬间是再也忍不住的羞愧与悲喜jiāo集。羞惭的是自己从前做的那些事,让自己甚至连累得章府名声扫地。而喜的却是,就是这样的自己,也得到了丈夫和庶女的原谅。万般qíng绪jiāo织在心头,终于忍不住悄悄背过身去拭泪。
要走的时候,张蜻蜓忽地想起,“碧落和雪砚两个丫头在哪儿?我是她们的主子,能去见她们么?”
不提起这二人还好,一提起她们,连章清莹也是咬牙切齿的,“她两个可不关在这里,给不知哪里的人提回家去了,要等开堂的时候才出来呢!”
张蜻蜓心里有了个谱,从大牢里出来,让董少泉先去找刑部官员打听的结果是那俩孩子可以给他们带走,但得等到晚上来接,白天人多眼杂,不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