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中连连冷笑,转念一想又道:“你道太后是真对冯氏厌弃么?不过做个样子罢了。她多半是对冯氏恨铁不成钢,我初回宫时,并不理后宫事,亦无心招惹她冯若兰,偏她非要置我于死地。”我望着贤妃:“姐姐,若有朝一日人被bī急了,冯氏的下场,就是个现成例子!”许是见我眉眼间有恨意上来,贤妃伸手轻抚我的鬓发安慰我。“其实我再回宫,家中人丁凋敝,已再无人能让她害得,偏她恶毒了心肠,连我身边仅剩的两个贴心人都不肯放过。我的那个孩子,虽不是千求万求求来的,却也是我的嫡亲骨血,我怎能不恨!太后百般庇护她,自然容不得我报复!”
贤妃嘴角抿出冷漠的弧度:“你我都是一样,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我讽刺地笑,伸出修剪合宜的指甲晃了晃:“不,姐姐,挫骨扬灰尚算太便宜她!”
我是要她冯若兰瞧着冯氏一门步沈氏后尘,而无能为力。
正说着话的时候,方合小跑着进殿来,瞧见贤妃也在,到嘴边的话猛地收了回去.
待我示意他照实说来,方合才道:“回娘娘,是瑞常在外求见,说有事禀报娘娘。”
余珍?
我跟贤妃彼此面面相觑。
那头方合又问:“娘娘这是见,还是不见?”
今日多事,方合大约是怕我心绪烦乱,这才特特来请示我。
我收敛心神,朝他点一点头:“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求见我,大约是有什么要紧事了。”回头望向贤妃:“姐姐随我一道吧。”
贤妃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从内殿出去到正殿,果然余珍已经在候着了。
见了我跟贤妃,余珍赶紧从美人蹲上起身,朝我们行跪拜礼,口中道:“皇后娘娘凤安,贤妃娘娘千安。”
我伸手扶她一把:“私下见面,就不必太守着规矩了。”
边说边示意余珍坐下,又自顾自跟贤妃一左一右坐了。
我这样待余珍,已经算是格外亲厚。
余珍惶恐且惊喜道:“皇后仁惠宽德,嫔妾哪里配受娘娘如此待遇?”
我和气笑:“本宫素来最不喜那些俗礼,贤妃姐姐如今也在,她是最知道我的。”
贤妃微笑着一点头。
余珍收敛了惊慌,越发欢喜道:“那嫔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在我跟前坐下,双手规规矩矩置膝盖上,小心了神qíng道:“嫔妾今日前来,是有事要告诉皇后娘娘。”她的眼神悄悄带过贤妃。
我笑:“姐姐是口风最严紧的,你且说吧,不碍事。”
余珍忙道:“嫔妾自然不是不信任贤妃娘娘。其实是冯妃落水那日,嫔妾身边有个奴才,无意中瞧见冯妃的近身婢女晚秋,那夜带了个人匆匆从华清池的方向过来。”余珍偷偷抬起凤眼觑我的神色一下后,怯怯道:“且那人的背影,瞧着像个男人。”
男人?
心中火花一点激上来。
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个缘故,冯氏才不得已借落水助人脱困?
我微一吃惊后冷静下来。
捉贼须捉赃,仅凭一个下人的“片面之词”,到太后那儿,必定又只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且以太后四两拨千斤的能耐,显然区区小事还奈何她不得。
我转一转手腕上的玛瑙镯子,淡淡问:“那么可瞧清楚是谁了?”
余珍苦恼地摇头:“他二人走得快,只瞧见一个背影。”
贤妃淡淡听完后笑起来:“莫不是那个晚秋有相好的了?”
余珍尖着嗓子道:“嫔妾也希望,真是这样才好。然而嫔妾怎么瞧,都以为事实不像如此呢。毕竟好端端的,冯妃总没有这么巧,就在同时落水啊。”
她那神qíng是很机巧的,我跟贤妃在眉眼间沉淡下去。
我望着余珍:“你所言不假,此事确有疑点,本宫会着人去查问。你此番做得极好,日后若再有消息,也要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本宫,本宫自会好好谢你。”
说完让方合去取了一对金玉耳环并一对水玉镯来,赏给余珍,余珍欢喜无限地收了。
待余珍去了,贤妃摇头笑:“她是瞧准了时机,想借你的手,连根铲除冯若兰呢。”
我点头:“当年冯若兰为求自保舍弃她,可叹余氏当时因小产,才刚得了些怜爱,就被冯氏一举毁得gān净,自然恨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