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_作者:落叶归途(86)

  她很少这么喊我,也一贯不在人前流泪,我只觉得一颗心似被人捏了般,生生疼痛,可不得不振作。

  缓一缓泪意,问:“他们对你用刑了?”

  她拿袖子抹一抹皱纹满布的脸,摇头。

  我握紧她的手臂:“不要怕,我无论如何都会救你。”

  这话是对她说,也是对我自己说。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我心里一点儿也没底,眼下也只能寄希望于冯若兰的胎能保住才好。

  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这才想起来似的,慌道:“娘娘有着身子,如何能过来这种地方?”一壁说一壁推我,似乎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了。

  我捉住她的手:“我没事。你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她被我那眼神看得怔了怔,方停了手里的动作,道:“这事是奴婢疏忽了。王忠他是…奴婢自然晓得。午后那会儿一群人说说笑笑,一高兴便松了神,碰了那盒子里的东西,不过那也是在看完衣裳之后。”

  我心下生出一点微薄的希望来,急急问:“有人可以为你作证吗?”

  她沮丧地摇头。

  我又问:“竹息呢?”

  “竹息那会儿正忙着伏侍太后歇午觉,未能亲见。”

  净雯几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当真巧得很。”

  我不疑有他,只望着,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求皇上彻查此事。事qíng既然出在太后宫里,总还有一线生机。”

  说完又切切嘱咐她几句,由净雯扶着急急往虞宸宫赶,笃定了夏沐烜这会儿必定在那里。

  净雯劝不动我,只得加倍小心扶着我往前走。

  到虞宸宫时,外头早已乱作一团,有宫人端了水盆进进出出,见了我多半只象征xing地宿一宿自去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一声沉喝从内殿传来,那声音再熟悉不过。

  一殿的噤若寒蝉,仿佛连心都跳得停了,继而就有额头砰砰触底的声响一声声传来,夹杂着宫人的嘤嘤哭泣声,我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进到内殿一看,只觉得里头比外头还要混乱,太医院的人黑压压跪了一地,夏沐烜坐在chuáng沿,额头上青筋战栗的样子看得我几乎当场倒抽一口凉气。

  血腥味扑鼻而来,熟悉得无端让人觉得惶恐。

  净雯紧一紧扶着我的手,小声道:“皇上在气头上,娘娘切莫急于说qíng。”

  “知道了。”

  我上前去,微有些吃力地朝夏沐烜福一福,夏沐烜的视线只淡淡扫过我,道一声“起罢”,再没了后话。

  他那样沉重的哀伤,看得我一颗心也跟着左突右撞,当下连舌尖也麻了,qíng知此刻说qíng必然不会有好结果,于是宽慰他几句后退了出来,原还想去颐宁宫求见太后,终是熬不住,只得先回宫去,遣了方合去太后处听消息。

  到了后半夜,外头风雨声四起。

  一阵响雷声中被突地惊醒,醒来后才知道已经出了一头一脸的汗,连背心都是湿冷的,风像无形的手穿纱而来,没来由得让人觉得不安。

  喊一声“净雯”,净雯打帘进来,一壁走一壁道:“娘娘必定是被外头的风雨声给吵醒了。这会儿离天亮还早,您再睡会儿。”

  她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我直觉不好:“出了什么事?”

  净雯踌躇再三,终是说了:“方合那儿方才来了消息,说宸妃醒了,知道小产后哭得不轻,皇上亦伤心,又听了去审刑司查验那名太医的回禀,当即就下了旨。”

  “什么旨?”

  她一脸的不忍,见我脸色不好,也不敢十分欺瞒,轻声道:“是绞刑。”

  我只觉得脑壳如被针刺一般,疼痛一点点漫进脑仁,再传递给四肢,手脚先是轻轻地颤,继而震颤。

  脑中轰隆作响的片刻里,竟然还晓得要穿衣。

  净雯慌了:“娘娘要做什么?”

  “我去颐宁宫求太后。”

  她qíng切,不住口地劝:“娘娘这会儿求太后也不见得有用。且奴婢听方合的意思,仿佛太后被扰得头痛,服了药一早睡下了,这会儿如何传得进话去?必然是要等到明日天亮了。”

  就算我可以等,也等不到天亮了。

  当下也顾不得束发,穿好衣裳趿了鞋子就走:“那我们去求皇上。”

  在虞宸宫偏殿等了许久,夏沐烜才从内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