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将纸递给女儿,郑重地给她使了个眼色。李氏细细看了,将那纸捏做一团,咬着唇垂眸思量。李母见势递过一张纸来,写道:不做狠心之事,怎能做那人上之人?自古女人争位,哪个不是如此?
李氏见了盯着这话不发一言,李母却又书道:将这些往来jiāo谈的墨迹烧去,莫要留下。
李氏看了一眼,默默地将这些纸收在一起,只听母亲说道:“你啊,自小就是个念旧qíng的,这丫头说来险些害了你,你便别在心里为她着想了。她去做那粗使丫头也是她罪有应得,你如今倒不如安心抄写经文,平日里小心侍候着王妃肚里的孩儿。”
李氏心乱如麻,看了眼窗外,点头嗯了一声。
杏儿伏在窗下静听,没听出旁的来,便也悻悻然去了。
而此时,宁阳的寝阁里,一个丫头正趴在里屋的小榻上,有两个丫头正给她上着伤药。那趴着的丫头面色惨白,脸上全是泪,却咬着唇不敢哭出来。发髻有些凌乱,上头一件钗环也无,衣衫也不过粗布窄袖,一看就是粗使丫头的打扮。
宁阳坐在外屋吃着点心,见屋里的两个丫头出来,这才问道:“药可上好了?”
两个丫头点了头,里屋里那粗使丫头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一见宁阳就扑倒在她跟前,哭道:“奴婢谢王妃赐药!”
宁阳看了巧儿一眼,说道:“起来吧,这是在药房里取的上好的金创药,比发到粗使房里的那些好多了。你用了这些药,个把月便行动自如了。”
巧儿不敢起,仍是哭道:“奴婢该死!奴婢嘴贱!奴婢不该编排瞎话,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王妃饶了奴婢吧。”
“若非有意饶你,你早被打死了。这会儿还能把你带来屋里叫人给你上药?快起来吧。”宁阳垂眸说道。
巧儿这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只是起身时扯动了伤口险些没又摔到地上,宁阳见势给两个丫头使了眼色,两人便上前把巧儿搀扶了起来。巧儿受宠若惊,宁阳却说道:“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问你,你如今这般境况,可曾怨过阮夫人?”
巧儿闻言忙摇头道:“奴婢不敢心存怨恨!”她低着头,哭得悲切,神色却是不知。
宁阳看了她一眼,说道:“有怨无怨你心中清楚。我今日叫你来就是要与你开门见山,说老实话,我自打你主仆进门起就从未信过阮夫人,她看着乖巧却处处不留错儿,是个有心计的人。如今她又使了心计叫李家老夫人来了王府,说是母女叙话闲聊,我料定必有他事。我如今怀着身子,也没那许多jīng力,自是希望身边多个人帮衬着。你可愿意做这个人?”
巧儿没想到宁阳会把话挑明了说,心里吃惊之下不由抬起头来惊看她。宁阳却接着说道:“那日她弃你于不顾,不肯替你说上一句话,你二人之间主仆qíng义早尽。若你肯帮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我虽非善男信女,也知有恩必报之理。你若能再得了那阮夫人的信任,帮我查出她有何打算来,我定会重重谢你!我见你年纪也到了嫁人的时候了。待王爷回来,我定请了王爷做主,给你找个好人家嫁出府去,过自个儿的小日子。”
巧儿听了更加吃惊,她没想到宁阳竟然要她这个曾是阮夫人心腹丫头的人帮她。她有些惊疑不定,却为宁阳话里的允诺有些动心。她如今已降做粗使丫头,将来在府中已无前途可言,便是婚嫁之事也顶多配个小厮,想想也知,那好些的小厮定然轮不到她,便是不被哪个管事的亲眷挑了去,就是被那些二等丫头欺压一头。她若配个不好的,这辈子就糟蹋了!说来说去,她落得如今这般田地虽是自个儿的过错,可也是为了阮夫人的前途着想,主仆多年,她那日竟那般决绝!
巧儿咬了咬唇,眼里一抹狠意。宁阳看在眼里,心知此事已成。
果然,没过一会儿,巧儿便应了下来。宁阳叫人给了她一瓶金创药,她磕头便退了下去。
李母在王府住了三日,日日晨时与李氏一同来给宁阳请安,期间嘘寒问暖,很是在意她的身子。宁阳知道这母女两人面儿上的功夫都做得好,于是也便陪着说笑了过去。
待李母走后,杏儿趁着去厨院儿里做点心的时候偷偷来了宁阳寝阁,将那日所听到的事全数告知,只是话里无甚可疑之处,宁阳心里有些疑惑。不过她素来知道李氏信不过杏儿,因而杏儿听来的话她也不能全信。而巧儿如今不在竹院当差,要见着李氏有些困难,因而查清此事尚待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