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哥哎。”
一个姑娘用肘部捣了捣三姑娘。
三姑娘脸一红,啐道:“他关我什么事。”
众人一听,“哄”地一声全都笑开了。其中一个捉狭的婶子更是大声唱了起来。
“一根么丝线,牵呀么牵过河呀么哥哥哎,郎买那梳子,姐呀姐梳头……”
三姑娘心中蓦然一惊,脸上不禁“唰”地一下红了起来。难道众人都看到那把梳子了?
见三姑娘走来,又听众人这么唱着,七宝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难道,三姑娘竟告诉了别人他送她梳子的事?
一时间,七宝也有些着恼,便狠狠地瞪了三姑娘一眼。三姑娘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众人却并没留意到这两人眼中斗气的成分,看着他们红着脸对视着,只当是小两口眉目传qíng,便更笑得厉害了。有几个人接过腔跟着唱道:“……撒耥子撩在外,一见么脸儿红呀么哥哥哎,明明个白白就把那个相思害……”
歌声未歇,只听三姑娘跺脚骂道:“你们这群不知怎么死的!”便提着篮子向众人追打过去。
田间的男人们也望着七宝哄笑起来。
七宝红了脸,低头伺弄着田里。他才刚注意到了三姑娘眼下的黑圈。显然,昨晚没睡好的人不止他一个。只这么想着,他的心头竟dàng起一阵宽慰。
他突然发现,虽然昨儿发了誓愿说再不理她的,可这心里头却怎么也做不到。
正胡思乱想着,一团泥巴打在他的腿上。七宝一回头,只见大壮隔着田埂冲他怪模怪样地笑着。
“人家在明明白白的把相思害呢,你什么时候娶了人家?”
“少胡扯!”七宝脸一红,忙扛了锄头走到另一边去,躲开众人。
采了桑叶回来,三姑娘放下篮子,眼神溜过窗台上的那把梳子,只脸儿一红,便忙低头走到井台边洗手。
洗着洗着,她不禁忧愁起来。打小起,她跟七宝吵架后,便总是她先低头的。只是这一次,只怕就算她低了头,这事qíng也是解决不了。依着她对七宝的了解,他是断不会给人做上门女婿的。而她又早在阿爹灵前起了誓……
荷花洗了手,先众人一步走进蚕房。只刚进蚕房,便听她一声惊叫。
“三姐姐快来,这蚕子是怎么了?”
三姑娘忙收敛思绪,随着众人跑进蚕房。却只见那蚕子竟有一半都不动了。她忙拿起一条蚕子看了看,不禁大吃一惊。
“这是蚕僵病!”
众人一听,不由全都慌了神。
“这可怎么办?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竟得了这病……”
看着辛苦养到这么大,眼见就要上山的蚕子竟然死了,荷花第一个忍不住掉下眼泪来。见荷花哭了,其他人也撑不住,纷纷跟着哭起来。
三姑娘也是心急如焚。看着哭成一团的众人,只咬牙道:“哭什么?又没全得病,这好的还是有救的。”
说着,也不敢细看到底已经有多少蚕子染了病,只转头吩咐众人,“你们几个去把罐子拿来,把已经死的了放进罐子里,千万别乱扔。你们几个且把这好蚕子移到gān净的蚕座上去。”又转身吩咐几个姑娘,“你们快去找些木屑、稻糙、谷壳、松叶来。荷花,你跟我来。”
她领着荷花走到后院,却只见她一直备着的石灰因前些日子下雨,受cháo结成团了。她不禁呆住了。
“怎么了?”荷花忙问。
三姑娘低头想了想,忙将她向门那边推去。
“你快去村子上问问,谁家有新鲜石灰的,越快越好。”
荷花答应着,忙忙地向村头奔去。
三姑娘回到蚕房,见众人默默地捡着蚕子,便也过去帮忙。看着这一条条僵死的蚕子,她不禁想起七宝在这里吻她的事。
难道是他们冒犯了蚕花娘娘?或者,竟连蚕花娘娘也不要看到她跟七宝好的?只这么想着,三姑娘的心中便绞痛起来,那眼睛里也泛起酸涩。
没一会儿,收集东西的姑娘们回来了。这边,蚕子也清点了出来,还好,只损失了一小半。
三姑娘让众人离开蚕房,点燃稻糙、松叶,将蚕房的门窗闭了,只一人呆呆地坐在蚕房里,受刑似的被烟熏着。只等在蚕房里狠狠地痛哭了一场,她这才走出去,指挥众人将用过的蚕匾都拿到河边去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