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不到这只老狐狸作主了,朕早已想好了人选,一个再适当不过的人和一个再正统不过的理由,而且担保不会有第二人和他来争。”他的口吻是那样自信与坚定。
“高远知道吗?”我略一思考就想到了他心中所想的人选。
“他不会拒绝的,因为他欠朕一份qíng,是还的时候了。至于你,也是出宫的时候了。”他沉静地说着让我没办法接收的讯息。
出宫,为什么要出宫,我自诩灵光的脑袋无法反应我听到的事实。怔怔地盯着他看。
“万桦菁僭越已经自食其果,你亦逾规,死罪虽可免,活罪难逃。朕虽宠你,但却不能纵你。限你三日后离京,外放宁塞城。”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我应该明白的语言,可是思维断线的我却不能将这些字连接起来。脑海中唯一知道的就是他要我离开,离开这个将我抚养成人的男人,离开我深爱着的他。
不,这不是计划中的事,计划应该只是借我的言将菁妃定罪,以菁妃的罪推动万明宇的下台。我看着这个自我有记忆起便认识的男人,三十四年的年岁正是一个男人最成熟的时候,而这双不再曾经温文的眼神是从什么时候消逝的,记不得了。原来只是自己看不明白罢了,一切都变了,计划早已同原先定的大相径庭。原本压根不需要有人死去的计划如今早已布满血腥,又或许只是我一厢qíng愿地以为不需见血。渐渐地平复心qíng,思绪又开始运作。
“这是你的另一个谋略吗?”我咬着唇不甘地问他。
“不愧是我陆炎城调教出的人。”他略显得意地道,却在视线jiāo汇时看到我眼中的晶莹。他别过头去,看着平静的湖面。
“樱儿,知道我为什么只封你为贵人,而且从未真正地碰过你吗?”他问我。
“以前懵懂,如今心如明镜。”我绞着帔帛的穗子,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十个字。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回的寝殿,也不知道他后来又说了些什么话,只知道,三天后这座皇宫不会再有洛贵人。
[正文:第三章 密信]
坐在轻便的马车中,看着窗外的景物从熟悉变得陌生,再变得荒凉。我现在已经在被送往宁塞城的途中。身边跟着我的只有安之若素这四个丫头。看着一同坐在车内的这四个一脸无奈的小丫头,我想她们一定在抱怨皇上的决定,因为宁塞城是整个皇朝最北边的城市,过了这个城市的关门便是无边雪原荒芜人烟,实在是无法与chūn秋分明四季宜人的皇城相比,只是她们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知道,为什么要给你们起名叫安儿、之儿、小若、小素吗?”我忽然出声问她们。
“主子,奴婢不懂,只觉得这名儿还蛮好听的。”年纪稍长的安儿答道。
“你们四个的名合起来便是安之若素这句话了,就是讲无论遇到怎样的困窘,都要心qíng平静得像往常一样,所以这趟被谴往宁塞城,是福是祸都要安然以对。”我呷着茶说道。不过这只是她们名的字面含义,我当初选这四个字也是为了告诫自己对于宫内的言论事物当做到不闻不问、听之任之。只是当一切扯上了他,便早已忘了自己的初衷。
放下茶杯,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啊,心想得要快点赶到驿站,不然今夜得要露宿在外了。忽而觉得袖内似有异物,指尖伸进袖笼,却探到了一封书信,这才想起这是临行前他亲手jiāo于我,叮嘱要远离皇城百里后才能拆看。
百里啊,原来我离开他有百里了啊。
这一路上尽顾着回想往事,想起第一次开口讲话,叫的便是他的名字。从小在他的宁王府长大,母亲逝前,是托他来抚养我。
脑海中不由忆起十几年前我还是垂苕小孩时就已经十分粘他的qíng景,那时的他还不是皇储,十七八的样子是那么的和煦而雅,一双清澈的眸流露的是脉脉温qíng,他会任我坐在他的肩上,连弄皱了他的朝服也只是笑笑拍着我的头,说句淘气而已,那时的宠溺让任何人都误以为我是他的女儿(皇族早婚,十四岁有子女也不稀奇)。二十年的相伴,我早习惯了有他的生活,而从小累积的亲qíng也不知何时转变为爱qíng,只是后来当先皇病危,他被立皇储之后,那个暖如熏风的男子便再也找不回来了。随着我逐渐变为婷婷少女,他命我学习琴棋书画,好,我学,因为是他要我学的,为了他的一句赞扬,我可以弹奏练习至深夜,直至弦断方才停手。而他甚至亲身教我chuáng闱之术,我学,因为这样我可以成为他的女人,而不是女儿或妹妹。当他的手指游走于我的每一寸肌肤,qiáng势的男xing气息充斥在我的唇间时,我感到的是幸福,因为他终于把我当做是一个女人来对待,而非他抚养的小女孩了。只是他从未真正地占有我,一切只是点到为此。可是每次的唇齿jiāo汇时我们都在深深的悸动与震憾还有挣扎。思及此,我不由地以指描绘着自己的唇瓣,却在失望中用力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