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么,”苏枕脸上的笑容冷凝下来,有点紧张,“好。”
雍正那儿,回来后不是没有去过,当时雍正端着奶子杯正喝着,瞟到苏枕进来,突然呛到了一样一通咳嗽。苏枕忙过去扶住他的肩膀,一手在他后背轻轻抚着。
雍正顺过了气,将苏枕扶在肩上的那只手腕握住,好一会儿,却突然向外一拉,将她拉离了他的身边。
苏枕惊讶中看他面容,以为在生气,谁知却只是松懈了神qíng,带着看孩子般的宠溺,向外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苏枕走出去回头,看见他垂下眼皮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早得太阳都还没露脸,苏枕就去了。因为她这一天有满满的计划,昨夜也难以成眠。
雍正已经起来了,背对着门口由着小太监给他梳头。苏枕就在门口站着,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这么站一会。
雍正的头上,已经有白发了。梳头的太监回头看看站在旁边的苏培盛,苏培盛点点头。他便一边梳头,一边拿手揪住了那根白发,往下一拔……
雍正原本没有睡好,事qíng挤得头脑发痛烦躁,忽地感到头上刺疼,不由起身甩手就给了那太监一掌。
太监被打得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地叫着。苏培盛轻声叱道:“下去吧。”接过梳子,亲自来梳。
苏枕看到,他也悄悄地在拔雍正的白头发,只不过手脚轻,雍正不易发觉。
可拔到第三根的时候,终是让雍正又觉到了疼痛,站起来回身准备又是一掌,看到是总管太监,僵住了没打下去。
苏培盛已经整个人趴在了地下:
“奴才该死,皇上您打奴才吧,您打吧……”
他眼中的泪,滴到地上。这个时候,怕是真心想让面前这位憔悴的天子将他踢打一顿,只要能解了心中郁积,只要不再早生华发。
雍正这时才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枕,不由愣了,垂下手。
苏枕迈步进门,从苏培盛手中拿过梳子:“我来吧。”便看着雍正。
雍正看看她,返身回去做好,由她在头上将头发梳通、编起、系住,最后结上huáng穗子。
苏枕放下梳子,退了两步,看看眼泪未gān的苏培盛,心想:
为什么要拔呢?拔了,不也还是会长的么。
“皇上,我来跟您告别。”苏枕说。
雍正坐在椅子上回过身来,压抑住全身的颤抖,qiáng作平静说:“要走了啊。”
“嗯。”苏枕突然感到一阵伤感,想到马上要做出的请求,又胸中激腾不已,只觉各样的qíng绪在体内乱撞,难以调和,又冲不出来,
“皇上,我想求您一件事儿。”
“你现在还想求朕收回成命?”雍正低下头摇了摇,“不可能的。”
“不,不是这个,我知道皇上的旨意无法收回,我想求的是……”苏枕在袖中掏出了什么东西。
雍正抬头,赫然竟看见苏枕手中,举着的,是自己当初送给她的那个,镀金元宝,被她收藏了三年,此刻攥在手里,举起的胳膊有些微微的抖动。
“我想求皇上,让允礼送我入蒙……”
不知为什么,两行眼泪迅速流了下来,重坠滴下到地面,像急奔向家乡的游子。
雍正看着那元宝上的一行小字,还清晰在目
“半枕huáng粱半枕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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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朕的亲笔,代表着朕许你一个愿望,不论你什么时候拿出来,只要不违国法,朕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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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像一场huáng粱梦醒一般,雍正不由得也双目垂下泪来:
“朕,答应你。”
苏枕用手抹眼泪,抹得脸上更加模糊一片,连谢恩也不说一句,返身奔出了养心殿。
因为真的说不出口
“再见。”
接过手帕擦了脸又擤了鼻涕之后,苏枕才略感清慡,高无庸在旁边问:
“苏姑娘,接下来想做些什么吗?”
苏枕转向他,笑道:“就是想麻烦高公公,带我去几个地方转转。”
几个地方转转。
苏枕坐着小轿,上了京城大街,眼中无那繁华诱惑,也无心走走逛逛,直接向弘昼的宅邸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