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颗好心肠至此忍不住一叹再叹:问世间qíng是何物?当真是乌guī配大麦,一物剋一物。
一路往京城进发,山路崎岖,我在车内张望沿路嶙峋怪异的山石,只觉自己一颗心比山景更为荒芜。
这十天来,我忽然失去了言语。
这世间,再无可留恋之物,不若浑然忘我,根本不去关心身外的事。
傍晚,马车行至客栈打尖。
我入房休息,采柔为我准备好洗澡水,我解了衣裳,缓缓踏入木盆。忽然觉得脚踝一痛,连忙缩脚,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叮咬在我脚踝上,随着我提脚跃出水面。
我忍不住惊呼出声,头已发晕,站不住脚,一头栽在盆中,水花四溅。
采柔闻声而入,连忙扶我起来,那蛇还叮在我脚上,她吓得脸色惨白,扭头就出去找人。
我瘫坐盆中,连连苦笑。要死也可,只是怎能如此láng狈。勉qiáng撑起身来,够到件外衣,连忙披在身上。这一稍动,只觉胸口烦闷yù呕,蜷在木盆里是动也不能动了。
只听外面人声嘈杂,采柔急得要哭的声音:“大叔你不能进去,小姐她……还没有穿好衣服……”
“砰”浴室门被撞开,蒸腾水雾中,依稀见到大步冲进来的人是崖云。
只见剑光一闪,叮在我脚上的小蛇已被斩断,蛇头却还紧紧咬着。他再用剑尖一挑,生生把蛇头劈作两半。
只见我的脚踝已肿的包子一样了,肌肤撑的半透明,隐隐裹着一团黑气,几个米粒大小的牙印凝着黑血。
崖云手中剑一划,皮肤划破了,却没有多少血流出来。他放下剑,蹲下身子就用力挤了起来。
我被他这么一折腾,真是痛彻心肺,眼泪都冒出来了,咬牙道:“住手!你还要挤多久?”
他抬头看我,双眸漆黑如墨:“我知道很疼,但是没有办法,你再忍一忍。”
他忽然俯下头,在那伤口上用力吮吸着。
“老天!”我低呼一声,挣扎起来,只想一脚踢开他,却觉得浑身发软。
“别动!”他啐了一口黑血,用力按住我的脚。
“公子,让我来!”苏琰大叔在外面大惊失色的叫着。
“大叔,你不能进去啊……”采柔急得要哭的声音。
崖云置若罔闻,按着我的脚,迅速的吸一口,啐一口,全神贯注在伤口上。
我放弃了挣扎,头晕晕的,什么也不能想,空dòng的内心骤然汹涌激dàng,伤口的疼痛像火势燎原一般蔓延开来,遍及全身,覆盖所有意识。
崖云吸了半天,看见黑血已经变成gān净的血色,才长长吐出口气来:“采柔,拿药箱过来。”
他走到旁边放热水的木桶前,舀了一勺水,漱了漱口。
“血变成红色就没事了。”他淡淡说:“擦点伤药,再用纱布包起来,很快就可以消肿了。”
我难以置信瞪着他。
这个人,我让他丢尽了面子,他让我的大哥被杀。他恨我,我也恨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意识到了,淡然道:“我小时候也常被蛇咬,这蛇虽然毒了点,但是治法应该是相同的。”
……以前是皇子,现在贵为太子的人,小时候经常被蛇咬?这安慰人的话也太离谱了吧。
他瞧着地上的死蛇,忽然淡淡对我一笑:“如果我没有记错,这种蛇叫做蜀锦。”
这,这算是什么!
我讨厌这种亲近,讨厌这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熟捻。
不不,帝崖云,你是我的仇人。请你不要再靠近一步。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正想说,采柔拿着药箱进来了:“公子,你看要什么药?是消炎的还是止血的还是……?”
忽地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连忙住口,怔怔的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崖云动手在药箱中捡药。
我忽然冷冷道:“崖云,你好像还欠我一个承诺。”
崖云背影一僵,捡药的动作停顿下来。
“你放心,这个承诺无关你的家国大义。”我一字字道:“我希望自这刻开始,你离我远点儿,再也不要沾到我一根指头!”
崖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道:“采柔,你来给她上药吧。用这种药膏就可以了。”说罢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