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连串动作他做得又娴熟又优雅,看得出来他习惯凡事亲为。
他等我喝了口茶,拿出一个小小的银盆来,盛着浅浅的清水。
拿着一支银针刺破自己食指,当着我面把鲜血滴入盆中,然后将银针拭gān净,递给我。
我惊慌的看着他。
他只是朝我微笑。
我只好拿起针来,照样子刺破自己的手指,挤出血来。
一滴,两滴,缓缓与他的鲜血碰触,然后相融,凝成一朵血花。
三人注视着这种结果,一时室内寂静无言。
我见到他脸上笑容不改,但眼神内却光华变幻。
他久久不发一言。
我轻轻道:“你是不是不想我来?”
他终于开口,语气依旧温和宁静:“我只是太过吃惊。”
他微笑着道:“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十三年,都几乎以为失约是理所当然的了。”
是谁与他约定?
又是谁要偿还?
他悠然解答:“我的名字叫薄清波,是你的父亲。”
长公主与大臣私通所生下的女儿是与离国皇室无关的血脉,离乱之时,长公主以指蘸丹砂,在幼女肩背处按下指印,示意钱庄下任钱主由幼女继承。
小三当年跟我说的话在脑海中电闪而过,我瞧着这个人,这个自称是我父亲的人。忽然觉得世事变幻,但冥冥中自有一线牵引,不论你如何挣扎,都不过是网中人。
薄清波道:“我答应你的母亲,在这里为她守着一些东西,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她始终没有来取。”
“我想她定然是出了事。而她曾要我立下不见她一面便不能出山的誓言,不过是要我无法确定她的生死,好独自活下去。”
他淡然说着一个悱恻的爱qíng故事,声音却宁静清和,仿佛不过是在说云卷云舒,荏苒在衣。
“她一向是任xing而自私的,却让人无法拒绝。”
烛光浅淡,茶香飘渺无定。
三人一时默然,心事苍茫。
薄清波忽然微微一笑,眉间俱是萧瑟之意。
“她虽已不能来了,但她却让你来了。”
他掏出一柄huáng铜钥匙,轻轻放在我手。
“这是她托我保管的东西,现在,jiāo予你。”
他深深凝视我:“但我希望你有生之年都不需要用到它。”
我瞧着手上这柄钥匙,年代久远的花纹已被磨蚀得一片模糊,唯那铜色却是铮亮,是被人常年擦拭摸索所致。
我抬眸看着“我的”父亲,这可是那个任xing女子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薄清波似乎看穿我心中所想,微笑道:“我最珍爱的东西藏在这座山里,不是这柄钥匙。”
那么……?
我的视线四投,想找出这钥匙可开启的门户。
忽然,我看到在密室深处果然有扇门,huáng铜所铸,门前还垂下一个圆形的拉环。那门上有一个锁孔,我暗暗核对自己手中的钥匙,心中忽有所感,这柄钥匙所开启的门,所关着的应就是那笔神秘失踪的巨额款项。
那个任xing的女子着自己最亲近的人在此看守,终身不离。
然后约定jiāo由他们的女儿继承。
薄清波缓缓摇头道:“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他温和的道:“霓衣身怀最大的秘密不是宝藏,而是比宝藏更伟大的东西。”
“霓衣将你们想象中的那笔巨款换来了一只瑞shòu,以huáng金铸成地室供养,就藏在这栖凤山中。”
“瑞shòu?”我讶然的瞧着他。
薄清波微笑道:“所以我不希望你去看它。它很凶bào,很危险,会吃人。”
我:“……”
竟然告诉我皇后将所有的钱用来养宠物了,而且还警告我这宠物不好玩,会吃小孩子。
他微笑着道:“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所以不希望你遭遇厄运,因此只要有我在一天,是不会让你看到它的。”
说罢,他理所当然的瞧着我手上的钥匙。
我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将钥匙又放回桌上,点头道:“你说得很对。”
他微笑道:“难得你是明白人。”
他伸出手要将钥匙拿回去,忽然外面冲进个人来,挥肘一扫,将那钥匙扫到地上去,弹跳两下,躺在黑暗角落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