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尽三生_作者:锦秋词(44)

  一进后院就觉得不对,梅树下多了个人。

  那人身上穿着雪白轻软好像云一般的衣裳,负手站在梅花树下,微仰着头,不知是在看梅花还是在看树上的小三。

  我说:“嗨,公子你找谁?”

  那人转头看我一眼,微微笑了。

  我呆呆看着他,手里抱着的纸包“啪”的掉到地上。

  那个傍晚我看见淡紫色的天空,上面有澄huáng的落霞,红艳如血的梅花,琴房碧色的窗朱色的栏全都轰轰烈烈的退成远景。而那个人站在面前,朝我微微一笑。

  头顶卧在树杈上的小三,很不满的:“哼!”

  这时兰溪出来,领那人进了静非尘的琴室,临行看见我的呆样,折扇在我头顶猛敲一记,痛得我呀。

  小三居然还在树上“哈”的一声嘲笑我。

  我没好气:“让你得意!你倒有先见之明,懂得自己把琴室腾出来。”弯身捡起包子:“看你那么开心,大概也不会肚子饿,这包子可以省下来了。”

  “唰”的一声,他从树上飞下来,抢走了我的纸包。

  师傅新收的徒儿叫做崖云,人如其名一般俊朗明秀。长得清眉雅目,gān净恬然而又顾盼生姿。他在梅花树下对我微笑,飘逸淡然却又有着隐隐的忧伤。我从来未曾见过这般淡雅俊秀犹如一幅水墨画般的人,无论男女都未曾见过。

  这个崖云引起了我qiáng烈的兴趣。

  不仅因为他长得很美,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他很有钱。

  我曾问过兰溪,教他一节琴课要收多少钱?

  兰溪反问:“你觉得师傅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

  我连忙说不是。

  兰溪告诉我,他没有收崖云的学费。但崖云拜师的时候,给了他千金。

  我心里惊呼,嘴里却说:“想不到闻名天下一等一的琴师一千两就卖了。”

  “是一千两huáng金,不是银子。”兰溪也不生气,微微笑道:“那你呢?你又给了我多少拜师费?”

  我忙拿包子塞住他的嘴。

  自此便上了心。我的美容健身班计划遭到搁浅,纯粹是老板不肯投资,但我若能通过其他渠道融资,相信兰姑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话说起来,为什么非得执着于这个计划不可呢?只能说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件想gān的事qíng,也是暂时能想到能证明我能力的事qíng,所以很想实行看看。

  依旧是一人一间琴室,教罢一个再轮到另一个。

  崖云来学琴已经七天,我与他却仅止于初次见面时的互相介绍。

  我听到兰溪说出他的名字,脱口赞叹:“放牧青崖云属我,偶逢知友共谈心。公子真是好名字。”

  在听到兰溪说出我的名字时,他却只是含笑颌首,气度高贵清华。

  这次见面礼愈发显得我张扬、无礼、进退无据,让我耿耿于怀了好久。

  一直在盘算怎样跟他搭讪,但对着这样安静的一个人,你贸然开口总会觉得像是打破了世间平衡似的,即便是我这样一个咋咋呼呼的人,也自觉冒失。

  而且这个崖云学琴的天分还非一般的高。

  以前也许略有基础,但不会比我的更深厚。从一开始的微带生涩,到后来的圆转如意,他只花了几天时间过渡。若是换着是我,我记得,当初度过这个阶段我足足花了一个半月。

  好吧,我承认自己确如师傅所说,没有好好用心学琴。不然还能承认自己根本没有天分么?

  这日兰溪教的曲子是“梨花落”,弹的时候要有种微雨落花意纷纷的感觉。兰溪如往常般,教毕我便留下我独自练习,自己转往隔壁。

  今日合该有事,我弹着那曲子,没见微雨落花,自己先就心烦意乱起来。不一刻听到隔壁传来婉转惆怅的琴声,忽然想起月色下灿若浮华的杏花,突地悲从中来,难以克制。

  昨天我在城里无目的的闲逛,不知不觉竟出了城,又走了一段,才知道自己竟无意中走到破屋来了。我呆呆站在屋前那棵槐树下,也不知是何心qíng。时近中午,屋顶的破dòng内竟有炊烟袅袅升起。

  我听到心脏即将爆裂的声音,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发现自己竟已进了屋内。破屋中央生了火,围坐着两个汉子,正在烤一只jī,闻声一起转头看我。

  见我愣愣的看着那只jī,一个汉子露出惊慌的神色,另一个却笑着站起来:“好俊的小哥,闻到香味了吧?一起吃?”走进来伸手就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