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速战速决,旋风般卷进来,旋风般找到人,旋风般带人走就好了。
跃马进门刹那,似乎是有人喊我停下,我却哪里理他,一溜烟直奔进去。想是根本没有人这样进园的吧,竟是趁对方措手不及一路高歌猛进。
奔过一溜花径,绕过凉亭,又进一道红木门。忽地嫣红柳绿,莺声燕语,锦瑟瑶琴,云袖莲步,诸般声色一并迎面扑来。
只见画槛雕栏,绮栏丝帐,遍地罗绮,竟是无处立足。眼花缭乱之下,一时只得勒马。才一停马,才见到自己处在一座小小木桥之上,桥下淙淙,芳香馥郁,流的竟是一等一的好酒。
不过稍一停留,已有数个身穿彩衣的年轻女子翩跹而来,巧笑嫣然,娇声呖呖,拦在马前。更有人将手上丝帕包了水果丢到我怀里。
汗!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不想今日竟成了画中娇客。
想不到这“十香园”这般了得,这种大众游乐园的方式在我看来实在比走高端路线的“掩月楼”要qiáng上十倍。
只是现在被众人簇拥,脱身大有难度。刚才唯一依仗的快马,现在被满地铺着的锦缎啊,鲜花啊所困,实在也不能再前进了。只得跳下马来,展露出一个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诸位姐姐好,小弟是来找人的,不知姐姐们可曾见过……”
这时我骑来的马忽然喷了个响鼻,拦在马前的两个艳丽女子一惊闪开,露出正前方的一张石案来。
本来一张石案无甚特别,即使上面放满美酒佳肴四时佳果也不会令我刮目相看,然而此刻我却赫然看见重重美食杯盘之间竟放着一只人腿!
我的头一晕,定一定神,仔细再瞧。确然是一只人腿,而且还在动……
簇拥着我的众女见我神色有异,便都摒声随我目光看去。本来乱糟糟的环境这么一静,便听到有人在纵声而歌,感qíng真挚投入,歌喉还蛮不错。定神听听他在唱什么--
“二摸朱砂点,朱砂点眉心间;三摸玉纤指,玉指执绿玉盏;四摸裙摆下,裙摆下小莲尖;五摸羽衣下,羽衣下那楚腰纤……”
随着那抑扬顿挫的歌声,那只晾在紫葡萄和烧jī之间的腿还一直摇一直摇……
更要命的是,随即我发现那并不是紫葡萄,而是镶在发冠上的一块紫玉。
我忽然有了种杀人的心qíng。
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人生死关头,就有人醉生梦死,有人重伤垂危,他却làngdàng笙歌。
崖云啊崖云,你也有瞎了眼的时候啊!
握拳,深吸一口气,打算一声大吼。
“闭嘴!”两字在舌尖打了个滚,倒撞回来,生生咽了回去。
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歌声骤歇,一只手隔着众人,直直指向我的脸:“你!给我倒酒!”
脑袋“嗡”的一声响。
我,我究竟gān了什么?
就算是想呵斥他但不是还没有开口对吗!
他竟然直指我的脸!
头脑一片空白,浑不知刚才浑身水湿策马直入驻马木桥蜂围蝶绕万花丛中一脸无措的自己有多碍眼!
浑身僵硬,脚步竟不由自主的往石桌迈去。提起白瓷长颈酒瓶,颠颤颤的倒满一杯酒,还溢了出来。
“酒来!”
那根手指朝我勾了勾。
酒杯捏起,一翻手,就要往他脸上泼去。
让你喝!一口呛死你!
手腕才侧,已被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那人懒洋洋坐起身来,俯首在我手中喝罢杯中酒,嘴里啧啧有声:“美人亲手侍酒,又是不同。”似笑非笑抬起脸来。
霎时看清这无赖男子的面容,有如一把尖刀直cha心底,脸上血色登时褪个gān净。
这人面容肤色五官竟这般酷似我上辈的对头--容丰!
那男子“噗”的笑了出来:“见我长得英俊,也不必惊艳如此,呆头鹅一只。”
他嘴角线条原本很硬,显得霸气十足,此刻嘴角轻翘,竟显得贼忒兮兮,满脸轻浮。五官棱线角度分明,脸庞润泽小麦肤色。确然酷似主流电影当家小生红遍东南亚的武打明星容丰。然而那双眼睛……
脸容调笑眼神却凌厉如刀,抽丝剥茧……单刀直入……剥光衣服无所遁形……轻浮笑意下的眼神竟是这般yīn隼寒冷令人战栗。
不,他不是容丰。这般的肃杀,这般的霸气,分明是个混世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