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了匕首。
他说:“旋眸,你的父亲丧命在京城,而你苦命的母亲在西沃殉qíng!你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孤儿!而罪魁祸首如今正站在你的面前,你还犹豫什么?”
她手背上的肌肤在泛白。
他说:“泠旋眸,我暗杀了你的父亲,害死了你的母亲,我夺取了西沃泠氏所有的财富,我令你有仇不能报,有冤无处诉,我bī你不得不与亲子别离一十八载,我使你心中的苦楚深沉如海,我……我是一个早已该死的人,泠旋眸,你杀了我,不仅是报了仇雪了恨,亦是功德一件,是为人间除去了一位狠毒的帝王,你还犹豫什么?”
匕首的尖端已经刺透了他的衣裳。
她的心颤抖着,手亦颤抖着。她的整个身体都颤抖着。
可是,他一直抓住她的手腕的那只手,竟然猛地,朝自己的心口收近……
第二章 东厢记 7
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青年的身影。
他还穿着龙袍,还来不及换下便装。他在和朝臣议事时接到护卫的速报,便立时奔到这里,却目睹了惨烈的一幕。
他仓皇地喊:“不要!”
可是,匕首已经刺入了他父皇的心口。鲜血已经在流淌。上等丝绸已被染成了红色。
而那个依旧握着匕首的人,面色极致地苍白,全身剧烈地颤抖。
他朝着她,嘶声喊:“母后,您杀了父皇!”
他还没有奔到他们的身边。他突然没有力气奔到他们的身边。他扶着门框,勉qiáng地站立着。
房外,跪满了宫女、太监和大内护卫。
皇帝再次嘶声喊:“母后,您竟狠心杀了父皇!”
可是,那个被杀却还没有死去的人,他的那只依旧抓住握匕首人的手腕的手,猛地朝外拔去……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旋眸满脸满身。
她蓦地感到天晕地转。匕首仓皇坠地。
茶昶终于站立不住,缓缓倒地。
皇帝拼尽了平生的力气,奔到他的父皇的身边,跪倒在地,死命地用双手捂住那个疯狂向外喷涌鲜血的dòng口,然后面朝门外,狂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茶昶微微一笑,抬起手臂,拍了拍皇帝的肩头,说:“琅涵,生死有命,也许,明年今日便是父皇的忌日……”
皇帝拼命般地摇着头:“不!父皇,您不会死!您绝对不会死!您是天子,是不会死的!”
“傻孩子,所谓天子的话,都是皇室用来迷惑天下子民的,信不得,不然,从古至今,那么多的帝王,都还活着呢……”
“不!父皇,您不一样!您不能死!不能!”
茶昶深深地笑着:“难为你了,我的儿……我只是把皇位传给你而已,并未疼你多少,难为你还如此着急我……”
皇帝哭着喊:“父皇……您是琅涵深爱着的父皇啊……”
茶昶突然咳嗽。
皇帝吃惊地喊:“父皇!”
茶昶无所谓地笑:“没事……死亡而已……生而为人,总有一日是要死去的……皇儿,不要悲伤,要把全副身心放在治理国家上,要把父皇留给你的江山打理得妥妥当当的……”
皇帝仓皇地喊:“父皇……”
茶昶却抬头看向一直呆站着的旋眸,说:“旋眸,从此之后,你可以安心地跪在父母的牌位前了。”
旋眸仍然说不出话来。
皇帝哭着喊:“母后,您居然杀了父皇……”
茶昶再次咳嗽。
皇帝朝外喊:“太医怎么还没到?”
茶昶突然剧烈地咳嗽。
皇帝喊:“父皇!”
茶昶突然抓死了皇帝。
皇帝惊恐地喊:“父皇!”
茶昶睁大了双眼,望着旋眸。他看见她无比的仓皇,感觉到她无比的颤抖。他想安慰她,想拥抱她,想亲吻她,想让她明白,他深爱着她,想要把天下所有的幸福都给她……他并不想将爱qíng摆在权力的祭坛上,从来都不想……
可是,他却控制不住地昏厥过去。
于是,他看不到她是如何哀痛yù绝地扑到他的身上,亦听不到她的那一声呼唤是如何地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