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眸的声音蓦地变得清冷:“离开西沃之前,你答应过不bī我住进皇宫,难道你想出尔反尔?”
“儿臣岂敢欺骗母后!但是,若母后坚持不住进皇宫,天下人该怎么议论我们皇室?!况且,如今的皇宫,并不同以往。父皇一直深居皇苑,并不在宫中,母后即使住进皇宫,也——”
“住口!”旋眸蓦地作怒。
皇帝立时噤了声。
旋眸怒道:“皇帝暗杀了我的父亲,亦间接害死了我的母亲,不仅致我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更是令我变成不肖女,死后无颜面见泠氏的列祖列宗,因为我嫁的人害得泠氏家族大权旁落名存实亡!凭什么要我为维护你们皇室的颜面而委屈自己?!”
“母后!”
“不许你再这样叫我!我不是你们皇室的成员!不是!”
旋眸忽然捂住了心口。
皇帝急急地上前扶住她,问:“母后,您怎么了?”
旋眸一把推开了皇帝,怒道:“你再不改口,再多说一个字,我便立时动身回西沃!”
皇帝无奈,只得单膝跪地,低下头,说:“是,孩儿遵命!孩儿告退,请母亲安歇!”
话音落时,他的人已然走出了东厢。
旋眸的泪水,无可遏抑地流淌了满面。
第一章 初回京城 5
清晨,旋眸早早地起了chuáng,洗漱后,到正房给长辈请安。
她不是单单给父亲请安。她千里万里地,从西沃带来了母亲银痕的牌位。她知道,母亲生前最大的心愿,便是和父亲长相厮守,尽管直到为他殉qíng的那一刻,她都未能拥有他的一丝怜爱。
她知道,父亲若是泉下有知,必定已经原谅了母亲,甚至心疼着母亲,所以,她把两人的牌位摆在了一起。
她跪在牌位前面,深深地叩下头去。
她祈祷:若来世父母仍有缘相见,祈愿他们能够相亲相爱,厮守终生……
“主子,沫芹公主求见!”皇帝从皇宫遣派来的侍女走进来,轻声说。
旋眸的心一动,却并不起身。她以为,这个沫芹公主是当今太上皇在她独居西沃的日子里所生的女儿。
但是,侍女却告诉她:“主子,沫芹公主是宇霓公主的女儿,因太上皇十分疼爱,所以特封为公主。”
旋眸一惊,急忙说:“快请到东厢!”
“是!”侍女领命而去。
旋眸急急地起身,由另一个侍女扶着,速速地走向东厢。
刚到门口,她便站定了,细细地嗅着房里的味道。很清甜,是宇霓从前的味道。——她十分激动地问:“你是宇霓的女儿?”
“是的。”沫芹急忙步到旋眸的身前,欠身行礼,说,“沫芹给舅母请安!”
旋眸忙伸手扶起沫芹,摸着她的脸与臂膀,哽咽着说:“十八年前,我离开京城之时,你尚且不会说话,而如今我归来,你却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沫芹急忙安慰说:“舅母请莫难过!”
“……”旋眸压抑了忧伤,问,“你母亲还好吗?”
沫芹的脸色忽然黯淡下来:“我母亲她……”
旋眸一惊,qíng急之下,一把抓住沫芹的手臂,忙问:“宇霓怎么了?”
沫芹急忙说:“没事,我母亲一切安好,只是,只是……”
旋眸颤着声音问:“只是什么?”
“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灯淌堂戴发修行。”沫芹说。
旋眸如火如荼一般地愣怔。却抓着沫芹的手臂不放。
沫芹只是默默地任她抓着。
房里,寂静无声。
忽然间,旋眸放开了沫芹,缓缓地走到房里坐下,深深地叹着气,说:“苦命的宇霓啊……”
沫芹驱步到旋眸身前,俯下身,伏在旋眸的膝上,仰头看着她,轻声唤:“舅母……”
旋眸抚摩着沫芹的面容,说:“你和你的母亲一样地美丽……我和你母亲之间的亲爱,非一般姑嫂所能相比……”
“沫芹知道,所以,沫芹今日虽是第一次见到舅母,却感到十分地亲切,几如见到自己母亲一般……”
旋眸温柔地抱住沫芹,问:“你可否带我去灯淌堂,看望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