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玉容_作者:汐澜(34)

2017-08-15 汐澜 古代言情

  两人哀哭惨嚎,我心中微酸,qiáng自忍耐,待二人离开后,我正yù翻身上崖,不料,此处为我多次挖掘,土石松动,整块崖角甭落下来,我左手护住头脸,身体尽量蜷缩,右手将匕首在崖上刻划穿cha,落势渐缓,我松了口气,却撞在一株矮松上,一阵剧痛,人事不知。

  醒来时,我听见潺潺水声,一名猎人打扮的男子,冲着我。露齿而笑:“姑娘,你醒来啦!可是被乱军追逐落下山崖的?”

  我点点头,脚上传来钻心疼痛,仿佛是断了,尝试着移动,不禁“啊”的痛呼。

  “莫动,莫动,你这双腿啊,确是摔断了,我刚刚还见到那两名乱军的尸身,顺手将他们埋了。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从那样高的崖上落下,竟能保住xing命,可见是福泽深厚之人,不管还能不能行走,都千万别轻生啊!”

  我不禁好笑,我何时流露轻生之意?但这小哥心地仁善,倒是救我一命。摸摸疼痛的后脑,我向他笑笑,忽然惊讶,我是何方人士,姓什名谁?家中可有老小?一概想不起了。不知为何感到轻松。

  他背对着我,在溪边的树上,用藤蔓做了个少了一面的背篓,把我放上去,再背起来,一路走一路说:“我叫何季是高邑何村的猎户,在家里排行老三,你就叫我三哥吧!你且安心,此地已叫晋王平定,暂时不会再有战乱,你养好伤啊,我就送你回家。嗳,对了,小姑娘,你是何方人士啊?叫什么名字?”

  我略略思索,开口编道:“三哥,我叫小容,父母双亡,来此地是寻我表哥的,谁知他们村子里人说我表哥已死去一年多了,我想先在村中落脚,谁知又逢战乱,被人bī下崖来,幸好三哥你救了我。可见时来运转,但愿以后的日子也能如此顺利平安!”

  “唉,可怜、可怜!这些年来战祸连绵,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谁家没死过一两个人啊!”

  穿林翻山,三哥放声唱那山歌:

  谁不知羁旅艰辛,相思苦

  怎奈何身世飘零,多劫难

  漫漫天涯路长

  一把青丝染了秋霜——

  我闭上眼,在他的歌声里睡去,梦中一片甜美安宁。

  到了村里,我被安置在何二娘家中,她丈夫儿子俱死于兵祸,对我十分同qíng。村中并无大夫,我只得察看自己的伤口状况,估摸着开了药方,再给二娘银两,拜托她帮忙抓药,煎药的,很快,伤势得到控制,不出三月,渐渐康复,且身形更为高挑。村中之人讶异万分,又见我容貌美丽,便“仙子、仙子”的称呼我,烦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去镇里了,直接找我医治。可能他们都是些小毛病,我也运气甚好,总是药到病除,渐渐传出流言,说我是山中得道的狐仙,法力高深,凡见过我的人,便能趋吉避凶,健康平顺。我不堪其扰,又不舍离开这安宁的村庄,只是无奈。

  但那日村长喜滋滋的告诉我,高邑守将夫人要前来探看,我觉得苦恼,只好连夜收拾行李,谁都没告诉,便悄悄离开,那日正是立夏,我想起吐蕃习俗,将一盏天灯,点燃放飞,据说能求得新生。

  走到邻镇时,又听见流言,何村的狐仙行善积德,某个月夜里村人见到白影冉冉,定是修成正果飞升了。

  依着直觉一路往东南行去。北地战乱多时,huáng河两岸,荒烟蔓糙,民生凋敝,夜间常常得闻幽幽咽咽的哭声。我本想在街头卖艺求生,奈何人人颠沛流离,无心观赏,唯有权臣大将府中尚需伶人表演。但这些人令我反感不已,于是罢休。

  虽然身边有不少银两首饰,但坐吃山空,心内不安,为求生计,我只得自称新寡,吃下药物,将脸色发色变成暗huáng,添上皱纹,加上大病初愈,人也清减不少,再往头上罩了黑纱,声音压得嘶哑,一背上药篓,便显然是个走街串巷的药婆。我略佝偻着背,脚步缓慢凝滞,妇人们大多同qíng我的沧桑奔波,见了我便觉自身生活尚能算得如意,往往多给几文钱,我身上带的积蓄竟未曾动用过,不禁暗自得意。

  只是,不知为何,每当看到他人手中怀抱婴孩,便深感心中酸楚。

  渐渐出了晋王地界,梁人百姓生活更是苦楚,卖妻卖子卖自身,年老体弱者沿街乞讨,不定行至何处便倒地静静死去,我开始时还替人造坟立牌,后来,渐渐麻木,有闲时,挖个坑掩埋了事,无闲时,从容走过,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