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拓桑和一众喇嘛准时来到了“哲西林卡”园林。
不经意地望去,那熟悉的位置上,少年的满面微笑如初升的朝阳。目光瞬间jiāo汇,拓桑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狂喜,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放眼看戏台,忽然觉得戏台上那些花花绿绿的人儿、千姿百态的脸谱,竟是这般生动有趣,却又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他们究竟在gān什么!
她和她那双剑合壁的朋友坐在一起,两人和观戏的人群一样,时而欢笑、时而叫好,有时又窃窃私语几句!
拓桑一直沉静地盯着戏台,绝不再往少年的方向看一眼。尽管,他光明正大见她的借口即将结束;尽管,离别在即——
可是,如果会危害到她,如果会损及她的名誉,哪怕咫尺天涯,也只好陌路相向!
夕阳已经开始下沉,“哲西林卡”的人群如cháo水一般退去。
君玉和孟元敬向一众喇嘛辞行。
孟元敬盯着拓桑那双完全入定般的目光,这一刻,那目光里再也没有了热切更没有了光华。在夕阳的余晖里,他袈裟簇新的模样倒真有了“博克多”的神圣和庄严。
这样冷静的神态,比他热切看着君玉的样子更让孟元敬震动,心里那种愤怒和痛苦的感觉越来越qiáng烈。
孟元敬朗声道:“肩负着这片土地上所有教众的信仰和期望的神圣‘博克多’,下官有礼了!”
这是提醒还是警告?
拓桑淡淡微笑,按照惯常的礼仪向他回礼。
君玉和赤巴喇嘛和夏奥喇嘛辞别完毕,回头,秦小楼也已经和“博克多”jiāo换了礼节,一众喇嘛已经撑开伞盖,簇拥着他们的“博克多”离去!
两骑快马连夜赶路。
三天后,已经路过南迦巴瓦。
孟元敬看着这座绝美的山峰和群山环绕的雅鲁藏布大峡谷,不禁道:“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神奇的地方!”
君玉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座熟悉的小木屋就在山谷里,那片“云中的天堂”就在山谷的背面。那里,有诸神点燃的桑烟、洁净清芬的白云;那里,才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桃源。
悬崖绝壁竖在心里,如果没有曾经同行的人,此生此世,又怎还会有攀登那山峰的勇气!
孟元敬看那猿猴止步、飞鸟绝迹的悬崖峭壁:“君玉,你攀登过这山峰么?若是站在山顶往下看,那风景肯定是想象不出的美吧?我们要不要去试试自己的轻功有没有退步?”
君玉笑了:“你的假期快结束,得加快往回赶呢!我们再不能停留了!”
孟元敬叹息一声,再也无语,两骑快马又在山路上飞奔起来!
赶回西宁府,已经是晚上。
两人刚一回到帅府,卢凌已经迎了上来,看样子,已经等得十分焦虑了:“元帅,你离开那天,朝廷的圣旨就到了,随后又来了一道圣旨和一面金牌催你进京,你看!”
君玉接过一看,是要自己火速进京领赏述职的!
卢凌又道:“监军半月之前已经和传旨的公公一起上路回京了!你不在军中,他要林将军等人和他一起先上路,林将军等都拒绝了,说要等你回来,一起进京!”
君玉点了点头。
孟元敬忽道:“我早前在汤震军中时,曾见过监军,此人气量十分狭隘,加之出身‘千机门’,惯用各种卑鄙招数!边疆帅臣提起此人无不皱眉,很多时候,都尽量避免和他发生冲突。有一次,一个总兵正是因为和他意见不合,被他拿了些莫须有的证据上奏,结果被处死!你这次因为俘虏事件和他发生冲突,只恐他先回朝中,挟私报复!”
“千机门”的特务,隶属皇帝一人,只对皇帝一人负责,因此,他们的话语在皇帝心中自然颇有份量!
君玉沉思片刻,道:“那也只好由得他了!”
君玉因去参加“雪域节”,来回耽误了二十几天,是以延误了上路时间,看在皇帝眼里只怕又是“恃功自傲”!边疆帅臣功高镇主本就是大忌,而恃功自傲更是大忌,皇帝的两道圣旨显然大有深意!
孟元敬想了想,站起身来:“君玉,就此告辞!我要上路了!”
君玉知他必定是担心自己,想尽快回去做一些安排,不由得叹道:“已经深夜,又何必急在一时!他要怎么样就由得他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