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她的眼里,清楚的飘浮着痛苦。
他似的愣了一会,然后眉心慢慢的攒拢起来,接着就化为冷笑:
“就凭你,也配离间我和陛下。”
她闻言只是低垂下眼睛去,然后再抬起来的时候,就蒙上了一层让人心碎的水光,但语气依旧是一般的镇静。
“天色晚了,你再不出宫怕是来不及了。”
她身旁并没有服侍的宫人,所以只是摸索着往前走去。
看着她吃力的步子,他心头一阵焦躁,一撩袍子,蹭蹭几步追上了她。
她目不能视耳却极灵,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轻叹一声,就停住了步子,叹息了一声:
“惬怀……”
这样看去,那如画一般的容颜更是美丽得让人心惊,纤薄的唇,下颌是尖巧,看起来无比的纤细……那每一条曲线都好象是刻画出来的,用最鬼府神工的画笔。
想细细的欣赏这份美丽。
却更想用自己的手来拥抱这份这份美丽。
受到蛊惑似的,他缓缓伸出手,小心的扶住了她纤薄手臂,好象怕因为自己一个用力就会坏掉了一般温柔力度。
“我送你回去。”
她没有拒绝。只是咬住了唇,带着一种不知道什么意思的黯然接受了一切的动作,柔顺的在他的引领下前行。
雪静静的飘着,空气里弥漫着雪的清香……雪是没有味道的,那应该是她的香气吧。
“你还真是天生就被人服侍的尊贵啊,身畔好像一刻都不能离开人,这样的你,我怎么会傻傻的错认为是……”
话未说完,不远处,已然看见宁夜宫的灯火通明,守在暗处等候的何度,带着些焦急走到了她的另一侧伸手扶住。
他慢慢的松开紧握住她的手,离开的刹那,他淡淡开口:
“要怨就怨你为何姓夜。”
她好象喘不上气一般,胸口蓦然起伏着,然后把眼转向他的方向,透出了湿润光泽的唇,就轻轻的弯了一下嘴角,流露出了最凄惨的微笑。
“惬怀,罪不及宗族。”
然后,她优雅地迈步离去。
而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幽深的宫阁之中,握紧了拳头,指甲直刺入掌心。
有太多的事要做,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也不能例外……
十月二十五,
皇后的生辰,在君王的默许下成为了隆重的典礼。
清晨的雾气弥漫,但是到了午后天气虽然依旧寒冷,但已然是雾过云散的艳阳天。
艳阳之中的皇宫,金壁辉煌的飞檐走壁,钧天歌chuī。
皇宫的太极殿铺上了鲜艳的红绒毯,罗迦端坐在御座上王位上,夜熔坐在御座的左侧,接受朝臣的朝拜。
这样的日子,夜熔依旧是一身黑色的礼服,金线缠银绣出飞凤,下摆为水云如意纹,泛出暗暗艳红,华美如斯。但是,愈是浓烈的颜色,愈发是衬的她脸色苍白。
这样的朝拜一直从午后持续到傍晚时分,然后,华灯高掌设宴群臣。
宫人华服云袖,奉上了美味佳肴,殿内顿时香气四溢。
推杯换盏,君臣同乐之际,却仍是有人敏感的发觉出些许不同。
本应是进京来贺的灵州侯夜克索还有青州侯夜风名,以及刚刚到京的君王心腹莫惬怀都未到场。
这阵不安的微风悄然的在众人之间刮开,已有人在猜测,夜氏的权势是不是终于走到了尽头。
席下,夜松都一边虚应着一边掩饰着焦急,望向殿外,被岁月勾画出一条条纹路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密密的冷汗。
他转头抬眼,首座上夜熔冷然高坐,只是垂首,看不清脸色如何。九凤攒珠冠珠珞流曳,浓长的睫毛在她的眼下落下浓重的暗影,遮住了所有qíng绪。
蓦然,大殿的朱砂门dòng开,带进了寒凉的空气。随之而入的是一身战甲的莫惬怀,被斑斑血迹溅染了的银色铠甲,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如工笔细绘的俊秀五官,仿若名剑出鞘,带着摄人心魄的锐利。
御座上坐着的罗迦看见他的刹那眼睛骤然闪亮,屏住呼吸,压抑着满心的激qíng,袍袖下的手微微颤抖着。
而在席下的夜松都忍受着浑身泛起的寒意,qiáng自保持镇定。
“微臣来给娘娘送上一分贺礼。”
满殿群臣都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不由自主的全部寂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