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离他只有一臂之遥,月色扫过她的身体,把她的影子温柔的笼罩在他的身上,他恍惚的以为自己是被黑夜拥抱进了的怀中。
然后,她的指轻轻抚摩上他的脸颊,她倾身,似乎想要亲吻他嘴唇的样子。
非常接近的距离,他们呼吸可闻,然后,像是确认什么似的,她用自己的嘴唇轻轻碰上了他的唇。
她的嘴唇很凉……出乎意料的冰凉却也出乎意料的柔软……
软的象是最上等的丝绸,温润而柔和……
他象是在亲吻一块溶化的冰水晶。
蓦然,他方才觉得自己的口中弥漫满了血的味道。
他猛地推开她,才瞧见她的唇上,密密的伤痕,红色血化成胭脂染满了她的唇。
莫惬怀整个身体微微的颤抖,发出了微弱的呻吟般地声音:
“他把你怎样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求你……求你……”
她似是一惊,连忙后退了一步,幽幽的光让没说话的夜熔显得很yīn沉,眉目之间隐隐的露出一股yīn冷之气,却又马上掩饰过去,然后她浅浅的笑着,本是隐在眼底的戾气也因这一笑消散不见,只是那样笑仿佛笼在烟熏雾燎中,有些虚虚的。
看着这样的夜熔,莫惬怀胸膛忽然之中升腾起了微妙的感qíng。
非常的害怕,害怕自己会失去她,害怕自己会再也看不到她,那样子的qíng景光是想象就让他觉得害怕不已……
不要离开我。
这几个字就在喉中,几近吐出。
汗水和着血污,湿淋淋地从莫惬怀的额头滑落,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以一种非常严肃的口气开口说话:“胭脂,我们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什么权利,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
夜熔却突然退后了一步,这一句话,好似针细密而绵绸的扎在心里,拔不出来,只能是任其痛到最后,难掩的血ròu模糊,时日长了,便救无可救。
多少年前,明丽的chūn日里,在刚刚发出新芽的芙蓉树下,一身金huáng的衣袍宛如游龙优雅的少年,握住她的手,对她说,我们走。
如今那少年忘却一切,那栽种着芙蓉树的庭院以被填平,当年那个少女早已不在。
这个男子是真的爱上她了,夜熔在心里面这么枯涩的想着,然后,像是看透了什么一样,她冷冷的微笑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任何一点的感qíng,就象是最清澈的镜子一样空dòng的反she着面前的一切。
“莫惬怀,你怎么竟这么笨!”
莫惬怀却依旧问道,那种柔软的音色仿佛连月色也融化了一般:
“好不好?”
他的语气中毫无困惑,连半点犹豫都未曾有,秋水般坦然。
这样的人,其实远比其它人幸福。
夜熔觉得快要窒息了,微挺直了身体,黑色与白色jiāo织的发色在月光下显现出丝绸一般的流光,绯色的嘴唇微微的翕动着,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他,坦率的像个孩子一般。
而她却被这孩童一般的纯真,压抑得无法呼吸,心脏好似要迸裂一般的痛着。
“好不好,胭脂?”他第三次问道,声音也不大,在还瓢dàng着自己血腥的空间中微弱的漂浮,但是却象是一根锐利的针一般刺穿她的耳:“我从没有见过父亲,很小的时候又没有了母亲,现在想来,我还有什么放不开的?我……从那一年瓜州第一眼看见你开始,这辈子想要的东西就只有一样,可惜那时我还不明白,就那么错过了……你知道的,胭脂,若不是这链子锁着我,我就跪下来……我们远走高飞好吗……”
那样的qíng真意切,她怎么听不出来,心里顿时乱了,好似条条的丝缠绕在一起。
狠狠的咬上自己遍布伤痕的唇。那样的痛,过上许久才平下心来。
不能后悔了。
事到如今,她走不了回头路。
心思百转,她脸上却是平常,喜怒不到台面上,但是眼里却是泄了底,盖不住寒气外溢,妖青的诡异,腐朽的颓靡,狰狞的妖媚,勾得人的眼睛沉沉的压在上面。
他看在眼里,心沉了下去。
“说得真好听啊,惬怀,答应过朕永不会背叛的兄弟!”
忽然,牢门口的火光亮堂了起来,从外头走了进来。明huáng龙袍的俊美男子看着莫惬,脸色铁青,眉间都是煞气,在天牢昏暗的灯火下,更是显得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