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的冰冷,一寸寸,一分分,密密地包围住了他。
看不见一丝光,听不到一点声,只有他一个人,在漫无涯际的暗黑中孤独地徘徊着。
谁?谁能来救救他?
挣扎着,他勉qiáng睁开眼睛,他接触到了自己的温度,融合着汗水的cháo湿。
坐起身,罗迦掩住半侧脸庞,这段时日以来的头疼让他总是不由自主的皱紧眉头,额间满是冷汗,眼前已是暗暗腥红,头疼的已经麻木,麻木到了心里,却仍是觉得一阵一阵的翻涌,胸口好象快要跳脱出来,他原以为这里已经死了,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死的gāngān净净。
排山倒海一样qíng感,让他的手按在胸口上,因为那里的一颗心跳得那样急,那样快,就像是什么东西要迸发出来,
窗外的树叶在风里摇曳,树的影子映在窗纱上,疏影横斜。
而他只是静静的坐在chuáng上,痴了一样。
然后,那树影慢慢的变成索魂的冤鬼,他们都在哀号,在质问,枯骨的手指每每都抓到他的衣襟,他却不能动,只能睁着眼。
烛光袅袅摇曳,有一抹淡淡的血色在疯狂中弥漫,胭脂的眼泪凝固在烛灯的灰烬里。
猛然,罗迦披衣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守夜的宫人们忙不急叠地跟了上来。
第二十三章 文 / 悄无声息
罗迦又来到了宁夜宫的门前。那株老树已有百年,仍是葱郁,树冠伸展开,在夜色中更添重重yīn影。
他正yù迈步,何浅尖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皇上,皇后娘娘在宫门前摆上一盆白月季。”
宫中旧例,妃嫔带病或是不方便之时便在宫门前摆上一盆月季,表明不能侍奉御架,但是经年不用。
这个暗号还是前朝的宫闱中传下来的,黎宫里也袭着这规儿,所以皇后令放月季花在门前,算是拒绝皇帝的意思。
“皇上,咱们走吗?”
何浅跟在罗迦的身后,蹙起了眉。
“不急,等等,再等等……”
罗迦说着,神qíng有些恍惚。
老树上每一片油绿的叶,随着夜风闪闪烁烁,颤动如qíng人间的吻,拨动的琴。
记忆中青衣少女踏花而来,修长的柳眉、含波的明眸、形态姣好的朱唇。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西东,南北西东,只有相随无别离。
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可曾觉得寂寞呢?
离开了树枝的叶在风中飘零,落到了他的衣摆上。
她,身体可曾好些?是不是又瘦了?
风渐渐狂起,带着廊前高掌的宫灯,摇摇曳曳,惊破了他的倒影,泛起了细碎的痕迹。
宁夜宫中华灯明亮,她的身影映在茜纱窗上。
他不觉望得痴了,醉了。
记忆中,她看着他,眼下的蓝色胭脂花,宛若泪痕。
她轻轻叹息,寂寞的罗迦……
她高傲的说,我不再爱你了,罗迦……
花开花落,别已经年。
她的影,在他的心中从未消逝。
恨君恰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的团圆是几时?
咫尺天涯,她说的那么的对,他们离的最近,却也离的最远。
几点微雨从天幕飘下,沾在衣襟上,瞬间化了。
罗迦伸出手,雨珠温柔地落在他的手心。
“下雨了,陛下。”
何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罗迦冷峻的神色所阻,只好不再出声。
雨渐渐地密了,密密的雨点不停地敲打着滴水檐,一声声,一缕缕,绵绵不绝。
宁夜宫中,夜熔抱着琵琶,手指抚过琴弦,拢在指尖,一丝一弦,袅袅的之音,渐渐传开。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窗外。
罗迦正立在漫天的大雨中,一动不动地,痴痴地聆听着。
即使何浅撑着伞,他的衣服却依然早已湿透,雨水从脸上不断流过,他恍若未觉,只是痴痴地听着那琴音。
天在流泪,不知是流着她的,还是他的。
雨在流泪,像她一样的忧伤。
琴在流泪,像他一样的惆怅。
时间就这样淅淅沥沥地从身边流过……
他们终是错过了,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