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相不必佩服我。”唐流亦还之以冷笑:“圈套还是计谋,所有的事qíng我本不必向任何人解释,想来如少相一般的高贵之人也无法了解屑小唐流的心思。只是,平将军却是一个真心实意的忠厚之人,少相可以骂唐流下贱或yīn险,请不要以为平将军糊涂不堪。要知道,在唐流眼里,论起为人处事,八面玲珑惯会结jiāo的少相也比不过平将军的一根手指头。”
她自知这次逃不过处罚,平在大堂的体贴关心,想必早已震怒太后众人,他们放得过她,才怪。既然是不死不活的老路一条,刚烈脾气加上满怀的委屈,索xing当面放口说了个痛快。
隆被她骂得怔住,半天,才点头:“好,好,好。”他不住地道:“骂得痛快,难得有人敢当面泼口畅意拼着命地把这些话说出来,你倒是真不怕死的。”
他脸色隐隐发青,转头到桌案边。桌面上铺着张雪白的纸,上面墨迹淋漓,龙飞凤舞的写满了字。隆拈起纸缘,又细细看了一遍,才抬头,看唐流。
“唐姑娘,你放心,平将军刚才已在堂上跪地求过太后,所有的事qíng他一人承担。故太后不会命我杀你,我也不会杀了府里的奴才,似你这样bào烈的女子终非池中之物,放在哪里都会惹出麻烦,我的少相府也容不下你。”
他微微抬起手中纸张:“你的去处太后早已有了安排。唐姑娘,我不管你是否存有心机圈套,这一步,实在是于你不利。你可知道,本来把你放到我这里,不过是为了过渡一下尴尬境况,待风声一息,我自会将姑娘好好送回齐王府去,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归宿。”
“哼。”唐流忍不住。
“难道你忘记了上次我对你说的话?”隆瞪她:“你真的以为……”
“我从来不以为自己能够攀上什么更高的枝。”唐流夺口替他说下去,她暗自摇头,真不明白这些贵族到底是怎么想的,真以为所有的布衣贫女最大的愿望就是嫁入豪门?
“相反,唐流永远不会踏入将军府的大门。所以,请少相不必念念不放,唐流并不关心,少相又何必牵肠挂肚地思量对策。这种不可能的事qíng,大家还是不用再提。”
她一口气说完,忽又自己一笑:“难道不是唐流的原因,却是少相自己心怀疑虑?不会吧,难道少相认为这种事有可能发生?”她故意斜起一条眉毛,睨着隆:“少相请放心,头上三尺有神灵,世上万事亦早有定数,小小鲤鱼怎么能跃过龙门?少相不必异想天开得先吓到自己。”
这口气她早已憋了很久,总算今天一吐为快,不由眉飞色舞,连日yīn郁一扫而空。想人生在世,不过生与死之间,连死她都触碰过,其他又有何难,大不了是再受些皮ròu之苦而已。
“你好大的胆子。”隆真正发怒了,大声喝她:“你真以为背后有平撑腰,我就决不敢对付你?竟然在我的府里放肆至此,唐流,你不要太嚣张。”
他气得面红耳赤,手中的纸张也在瑟瑟地抖。
唐流顿时住口,看着他愤怒的模样,果然低下声音,小心翼翼,带着诚恳的规劝:“婢子的确放肆粗鲁,少相何不立刻将手里的信发出去,连夜派人将唐流押出府去?”
临出府门时,她犹在微笑。人人都不明白这被罚的女子在笑什么,他们要将她带入城外的马庄,专为朝廷伺养马匹的污泥场子里去,那里没有女人,只有些老军与烈马,不知道一个柔弱的女子在那种环境中会是如何的生活,但她却唇边笑纹,丝毫不放在心里。
当然不会有人猜到她的心思,唐流不过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优雅犀利的少相原来也会发怒。他生气的样子,实在与旁人无异。所有的人,无论身份贵贱,品貌优劣,若能击中软肋要害,全部都是一个模样。
怀着这样不相gān的念头,与似笑非笑的奇怪神qíng,她被人送去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同少相齐王府相比,骠骑庄是天地里的地,云泥下的泥。夜色中,一大片黑沉沉的土地上,破破烂烂的几栋木屋,糙皮枯huáng纷飞,乍一眼,令人只觉凌乱肮脏。
进入庄里时已近午夜,开大门的老军满脸横ròu,奇怪地瞪着这群访客。
“什么事qíng?”他看了眼唐流,又问来人。
少相府的三管家脸色并不比他好看多少,掸着身上的尘土,他喝命:“快去把你们庄主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