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不慌不忙,半袖出藏在袖中手肘处的短剑,静静地候在下面。
一直等了半柱香的时间,那人才行动,小心翼翼地伏在墙上,以极慢极稳的速度渐渐攀进来,玲珑眼见他一点点溜下墙,待他完全立定,月光看清楚身形后,把短剑塞回袖内迎上前去。
那人突然查觉身后有人,大吃一惊,转身瞪住她。
“你叫傅长青吧。”玲珑轻轻说:“只是这么晚偷偷摸进来做什么?难道你还想刺杀齐王?”
“不,我是来还唐姑娘东西的。”长青总算镇定下来,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金柄嵌珐琅宝石的匕首给她看,恳切道:“她的伤势怎么样?要不要紧?能不能让我去看看她?”
月光下他满面浅浅伤痕,是个吃了许多苦的男人。玲珑想起曾经翻阅他的资料:傅青城,城东香烛店老板之子,十八岁弃商从戎,骁勇刚猛,钦封震远将军一职,终因官场排挤,于二十八岁愤然辞官不知所踪。
“如何?”长青见她脸色犹豫不决,不由着急:“我有些很重要的话要亲口告诉她,请姑娘千万疏通。”
“好吧。”玲珑想,人都已经站在面前了,让他见一面也好,总算此人也是唐流的朋友。
她担着风险,把他领进去,先自己进房间把唐流摇醒,再唤他进来。
16 前仇旧事徒追记
唐流半睡半醒间听到长青夜访,虽然有些诧异,还是起身整了衣裳坐好。
长青大步入了房间,见她坐在chuáng沿,脸上明显一块伤疤,手上也是斑驳不清,只觉胸口一热,突地跪下来,‘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道:“唐姑娘,请受我一拜。”
这下不光是唐流,玲珑也吓一跳,她本来立在门旁把风,见到他如此激动,忙过来拉他:“傅公子,请不要这样。”
长青抬了头,虎目含泪:“唐姑娘,全怪我多心冤枉你,害你被烧成这个模样,你要打要杀,拿我出气吧。”
唐流叹气,过来亲自扶他,微笑:“长青,怎么这么说,难道我现在很难看?今天我明明才照了镜子,与原先并没有什么差别呢,你可别太自责了。”
她这么一说,长青更难过,他咬牙道:“实不相瞒,骠骑庄一早步下机关,本来以为万无一失,可朝廷不但知道了这事,竟然连举事时间也一清二楚,兄弟们才出手便被擒被杀。故此,我以为内jian是你,才下了这种狠手。”
“是吗?”唐流有些意外,继而苦笑,也难怪,她是最晚到庄子里的,又是身份暧昧来历不明,说到最可疑的人当然非她莫属,问:“那现在你可明白了?究竟谁是内jian?”
“……”长青看了眼玲珑,不响。
玲珑听他们说起机密,识相地说:“你们聊吧,我去房外看看有没有人。”
“不用了。”长青却阻止她:“请姑娘留下。”
玲珑知道他这么说根本不是出于信任之类的原因,不过是怕她出去报信或偷听,索xing留在眼前省力,于是停住脚步,听他继续往下说。
“唐姑娘,我只是不放心,来看看你的伤,还有,把这个还给你。”长青说着,把怀里的匕首给她。
唐流接过来,用指尖轻轻抚摸匕首鞘身,金吞口、嵌宝拼花,脸上既是茫然又感慨,半天才道:“谢谢你,这柄匕首的确对十分重要,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
她俯下身子,把脸贴在匕首上,凹凸冰冷,自觉万般凄凉。
玲珑看她脸上惨然,心想:这柄匕首果然对她意义非凡,又听长青问:“齐王会不会为难你?唐姑娘?”
“不会。”玲珑看唐流犹似在梦中一般,替她回答道:“王爷不日就要放唐姑娘走了,你不必担心她的安全。”
“那就好。”长青重重松了口气。
一眼瞥到他如释重负的模样,玲珑忽然起了个怪念头:如果我说齐王不肯放过唐流,今晚他会不会窜过来she杀我带她逃走?她忍不住去看他的手,一手叉在腰间,一手紧紧握着剑柄,腰间鼓起一块,大约藏着小镖铁针之类的暗器。明白了,但不觉得生气,说:“傅公子,很高兴唐姑娘有你这样肯拼命救她的朋友”。
这里长青听她没头没脑这一句话,立刻也明白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