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一惊,抬眼往房里寻,见唐流背身而立,似乎正在擦泪,皱眉想一想,心里有些明白了,转向玲珑道:“我在院子里等你。”
“好。”玲珑脸红。
她与他并肩向外走,院落只是个几丈见方的一块空地,平的手下将大门与角门守了,围得驿馆密如铁桶,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院子里的人说话并不能大声。
房外的月光朦胧似纱,玲珑的面孔也隐在这层纱巾下,长青睁大眼,看她纤细婉转的轮廓,月华中清丽如仙。
“詹姑娘,傅某向来是个武夫,笨嘴笨舌地不会说话,若有什么不妥当的言语,还请姑娘千万担待。”他很有些窘态,拱拱手,说:“只是明日我就要随庄主离开此地,临走前有几句话定要与姑娘说明,咱们不过萍水相逢,却蒙你如此出手相助,还累得姑娘与咱们一起成了逃犯,倘若不当面感谢姑娘,傅某实在心里难安。”
“哪里话。”玲珑微笑:“傅将军太客气了。”
长青怔住,他方才琢磨了半天才想了这一大堆话,一口气地说出来,却被她淡淡一句话化解得无影无踪。
“我……”他吞吞吐吐起来。
“傅将军为什么要离开呢?”玲珑叹:“方才听平将军说得很有道理,这方圆几里全是齐王少相的人,你们冒然出去,一定很危险。不如留在此地,等上一段时间,顺便罗庄主也好养伤。”说到这,自己‘呀’一声,问他:“今天齐王打你那一掌可还要紧?我似乎见你吐血了。”
“无妨。”长青说:“那是硬伤,一时血气上冲的缘故,其实并没有大碍。”
“你要小心。”玲珑柔声说:“既然拼到这一步了,就该更珍惜这条命才好。”
“是。”长青低头,不明白为什么要把玲珑约出来说话,不错,他心里很喜欢这个外冷内柔的女子,但自身尚在危难,哪里能做出什么允诺承担,想了半天,长叹一声:“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唐流等在窗前,看长青玲珑一前一后走回来,面上yù言又止,终于还是在门外垂首道别。
她去替玲珑开门,眼里有几分欣喜:“蓉儿,长青人很好。”
“是,他们都很好。平将军,与傅将军。”玲珑仿佛十分疲惫,说:“只是这些好人都与我们无缘。”
“又出了什么事?”唐流听她说话没头没脑:“你们怎么了?”
“没有什么。”她叹气,去chuáng上歪了,捂着被子不出声。
一直睡到下半夜,chuáng前月光蒙蒙似汪了一道雾障,唐流看一眼,恍惚听到玲珑在耳根底下幽幽地叹。
为什么总是有这些那些的原因,令人们错过、分开、身不由已?唐流说不出,也不想问。隔着被子她触了玲珑的手,按一下,轻轻说:“总会好的。蓉儿,你不用担心。”
次日清晨,平叫人来请她们去大堂。
“齐王与少相已经回了行宫。”他开门见山道:“今天我必须去与他们见面,。”
“罗庄主与长青、小飞呢?”玲珑警觉:“他们在哪里?”
“放心,他们都在自己的房间,我素来很敬重罗庄主,自然不会对他不利。”平微笑。
玲珑突然发觉自己一直以来都小看了他,这个英俊从容的少年将军,办事沉着稳妥,将所有人所有事一早掌握。
她微红了脸:“将军勿怪,玲珑多虑了。”
“玲珑姑娘的确是个仔细谨慎的人,有许多事qíng也瞒不过你。”平淡淡一笑:“其实我请姑娘来,本就是有事相托。”
“什么?”
“罗庄主坚持要于今天离开,不知姑娘能否帮我一个忙,去劝劝他,此刻齐王正四处搜寻他们,出了驿馆可算自投罗网。”
“这……”玲珑犹豫起来:“罗庄主与我并不熟悉,只怕我的话他未必肯听。”
“那就要麻烦唐姑娘了。”平说,声音不知怎么的低下来,温柔地:“不知道唐姑娘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入了驿馆后,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对她说话。
唐流只觉突然整个房间也安静,像是无数双眼盯住她,不由也低了声音,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