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不复,她松了口气。
“怎么还不好起来呢?”
看他气息微弱躺在chuáng上,再想起他平日里温言浅笑的样子,她不由心如刀绞。她深知,以他的身体,这般的病痛,加之每日只吃得进几口汤水,实在支持不了多久。
轻轻替他抹去脖颈处的湿汗,听见南宫若虚在睡梦中低低呻吟出声,又见他的眉尖微微皱起,想是难忍身体上的苦楚。
不知不觉间,几滴泪水滑落脸颊,她飞快抹去,深恨自己的无能。
南宫若虚缓缓张开双眼,外间的烛火隐约透进来,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在chuáng前。他伸出手……
她握住他的手,手心的温暖传过来,真真切切。
“你一定要撑过去。”她伏在他耳边悄悄道。
然后,极轻极轻地,亲了亲他。
……
后来,南宫若虚说起此事时,宁望舒怎么也不肯承认,只说他是病糊涂了。若再深问,她便嬉皮笑脸地反咬一口,倒说他对她思忆成狂,故有此幻觉。
天还未亮,薛大夫便撑着一夜未眠红通通的眼睛赶来墨离园,胁下夹着施针用的包裹。
他深知南宫若虚的身体无法再这样一日日的耗下去,断断续续的高烧会耗尽他的气血。经过深思,一夜的试针,他决定冒险用针灸之法导出南宫若虚体内的热毒。
此法凶险异常,用针需得极为谨慎,稍有差池,热毒反噬,南宫若虚便立时有xing命之忧。
也因为如此,薛大夫思量再三,担心南宫礼平因为深怕而犹豫,反而错过时机。
大少爷这样的身子,实在是拖不得了……
步入屋子,南宫若虚仍旧在昏睡之中,神qíng安静。薛大夫探了探脉,脉息虽弱,却仍算平稳,正是施针的最佳时机。
金针寒芒闪动,薛大夫首先在他双手无名指关冲xué点刺出血,为热毒排出之用。随即又抽出数根金针:
两手外内侧各三针,五指间各一针,足亦如是。
头入发一寸旁三分各三针,更入发三寸边五针。
耳前后口下者各一针,项中一针。
巅上一针,聪会一针,发际一针,廉泉一针,风池二针,天柱二针。
这五十九针位置各异,入针深浅各有分寸,且需一气呵成。饶得是昨夜在人偶身上试过数十遍,他此刻也有些踌躇。
深吸口气,金针挟于指间……
针入肌肤,痛如蚁嚼,南宫若虚犹在梦中,并无知觉。
薛大夫额头也微微沁出汗滴,持针之手却稳稳有力,寒针如冰,疾入风池天柱两xué……到施针完毕,也不过片刻功夫,却已是汗透重衫。
金针颤颤巍巍地抖动着,南宫若虚虽然未醒,浑身的汗珠却一点一点地往外渗出,而指尖的小dòng却始终没有再渗出血珠。薛大夫皱眉凝视,他知道南宫若虚气血行滞,要等热毒出来怕是得要些时候。
只是这金针刺xué,便是一般人也不宜过久,况且是南宫若虚。
又过了莫约半柱香时候,仍是不见血珠渗出,薛大夫决然再取出一枚金针,沿着少冲脉若一路斜刺,yù让他血脉顺畅。便在此刻,南宫若虚呻吟出声,面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突地呕出一口鲜血……
薛大夫大惊。忽又见有一人自上梁翻下,落在chuáng边,焦急道:“他怎么会这样?”
此人正是宁望舒,她这夜来探视南宫若虚,听到薛大夫来的脚步声,方翻身上梁,便一直伏在梁上看着,直至南宫若虚呕血,才着急落下。
第二十一章
“他的热毒被我用金针bī在胸口,但是气血行滞,无法从关冲bī出。”顾不上惊奇她的出现,薛老爷子道。
“有什么办法吗?”看着血从他嘴角滴下,她大为焦急。
“除非能马上替他bī出热毒,否则……”
“我可以运功助他bī出。”宁望舒伸手抵住南宫若虚的后腰,却听薛大夫一声急呼。
“万万不可!此刻不比寻常,金针封xué,你若qiáng行输入内力疏导,只怕他经脉经受不住,毙命就在顷刻之间。”
宁望舒慌忙收回手:“那该如何才好?”
“唯今之计,我只能冒险用雷火针法为他深刺,你护住他的心脉,但劲道一定要轻。”薛大夫看向她,“姑娘切记,待会无论大少爷怎样,你都不可慌乱,护住心脉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