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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中只剩下襄王与皇帝相对之时,朱瞻墡趋前进言:“皇上,臣以为,此次叔王私自入京,怕是为了高远高将军。”
“哦?”皇帝的目光闪烁着疑问。
“皇上可知近来济南禁了商旅出入?济南本是商户聚集、南北通达之要地,如今商旅被禁,则北方的铁器、马匹难以南运,纵使叔王乐安城中大富,也无用武之地了。”
“这道理朕明白。可济南商旅,朕曾以盗患为由明令禁过几次,都是糙糙收场,怎地这一次,效果如此之好?”
“皇上可知这济南守将潘达光乃高远将军旧部?从来唯高将军之命是从;而高将军在靖远之役中曾为叔王所救,一向受叔王礼遇颇厚?”
“略有耳闻。”皇帝点头:“济南城南接乐安,北望京都,正是重中之重,而军心难安,朕亦不敢轻易换将啊。”
“正是。是以这潘达光的向背忠貳,实在是关系社稷安危的大事。而此次济南禁商,无异于正式宣告效忠朝廷叔王昨日露面京都,怕是志在高远将军啊。”
“嗯。”皇帝若有所思地点头。
“启禀万岁。”文华殿外的当值太监遥遥高呼:“皇太后命人来传懿旨。”
“传进来。”
小太监疾步进来,先给皇帝请了安,然后道:“太后有谕,柳太傅身体欠安,经柳王妃调治,已无大碍,现留宫中调养;柳王妃父女团聚,又与太后言语投机,故留宫中小住;请襄王爷勿念。另,太后已准柳王妃所请,赐建平伯高远之女高凤舞为襄王侧妃,请襄王爷自去准备婚礼事宜,并赐佳期于三日后迎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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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渐浓重起来。
专供朝中命妇于宫中小住的南清小筑外,含烟手执一根柳枝坐在池边的大石上,轻轻地踢着双脚,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含烟,你骗了我。”
含烟惊诧地回头:居然是皇帝朱瞻基,独自一个人,挨着含烟坐下来。
“臣妾不知皇上驾到……”含烟慌忙起立,却被皇帝拉住,目光哀怨地望着她:“含烟,你难道不能同以往一样,再唤我一声‘瞻基’吗?”
含烟目光一闪,仍低低地叫:“皇上!”
“含烟,也是在这样一个池塘边,我拿着一本论语和你大辩孔孟之道、夫纲妻常的事qíng你忘了吗?那样的日子你还记得吗?真的希望我仍然是那个身份岌岌可危的太子的小儿子,而你仍然是我师傅的一个青衣丫鬟。含烟,短短两年,从我父皇登基,到驾崩,到我在位这一年,真的什么都变了吗?我从一个不起眼的皇孙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你也从一个机灵的小丫头变成了手握重兵的襄王王妃,成了我的皇嫂。如今我拥有了天下,却失去了你。――甚至都不能称为失去,因为我从未拥有过你!”
皇帝动qíng地说着,紧握住含烟的双手,怕她飞走一样。
“皇上……”含烟也有些动容,但仍低声道:“上天注定我们是没有缘分的。
“可是含烟,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不对?”皇帝不顾含烟挣扎,将她楼进怀里,以面颊在她发上摩挲:“父皇驾崩之日,我从应天急赶回京都,路上叔王设伏,带兵前来救我的就是你对不对?当时天黑,我赶路又急,没有看清那羽车之内女子的真面目,但当时已经怀疑象你了。后来我去找你分析原委,却被孙贵妃撞见,她吃醋想找你的不是,反被你责问得说不上话来,自取其rǔ灰溜溜地去了。”
夜幕之中,皇帝的嘴角漾着笑容。
见挣扎无用,含烟早已放弃,这时方略略抬头,声音平平地问道:“皇上是从太后那里知道的吗?”
“是。”皇帝的动作僵了一僵,回答:“昨夜里太后听说你嫁了五哥,大大地惋惜了一番。”
“看来太后把该说的都说了。多谢皇上不计较含烟的欺瞒。”含烟坐直身子,抿了抿发鬓,不着痕迹地挪出皇帝的怀抱。
皇帝痴痴地望着远处灯光映照下含烟轮廓优美的侧脸及平静而坦dàng的眸子,好一会儿,忽地再次将含烟拥入怀中。
“含烟,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