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是什么货?”
“燇王府的订单是季姑娘一手包办,我也不知道究竟定了些什么。”
“不知道?”历来负责尽职的管家竟会给出这样的答案,所有的事件围绕着一个人展开,看来,明天一定要找她聊聊。短短一个月,她的做法未免太激进,尤其,燇王这件事令他预感会跟政治扯上瓜葛,这违背了林家的祖训,从商遵儒,商不涉政。
没有得到她亲口讲述真正的原因之前,他不会轻易下结论,虽然从管家的话语里能听出大家对她颇有微辞,但他的心里依然相信,她不会辜负他一片信任。
昨夜一场大雪,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白茫,单一的令人生厌。
披上厚厚的裘衣,她的身影没入浩瀚的白雪世界,只见一点细细的银色背影在结了冰的湖面上来回滑行、旋转。那年,她们在结冰的湖面上滑冰嬉戏,就像一双快乐无忧的蝶,她被笑声和幸福包围,幻想这一刻能成为永恒,只是没想到一年之后,她的美梦就碎了,随着龙树娟的死讯传来,她的心也从阳光坠到了黑暗。谁毁了一切?是那个男人——林潇然!
如果她不是现在的她,而是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男儿身,龙树娟必定是他的妻,此刻在冰面上滑行的也不该是她孤单的身影!如果轮回可以选择,她将作回彻彻底底的真男儿,赢回她今生失去的一切。
返回陆地,踏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个脚印,忽又想起,龙树娟曾经问过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同是女子,她却不用裹小脚?是啊,身为季家的女子应算作幸运吧。从母亲这代起,因为没有男丁,所以女孩当成男孩养,封建旧俗根本无法约束到这里,就算天下所有的女子都裹了小脚,只要生活在季家,就不用!所以,在龙树娟看来,她们的脚差很多,匹配上她相较普通女子高挑的身材,季雁笙像个男人。
她痴痴地定在原地,没有注意到林潇然已来至面前。
远远就已看到她孤立在雪中,痴迷的神qíng,又是另一种面貌,她还是那个令他一再丢掉冷静,所为轻狂的季雁笙吗?为什么自回来见到她那一刻起,总觉得陌生。
“雁笙。”温柔地轻唤她的名字。
回应他一个敷衍的笑,收回已飘远的心神,对上他闪着疑惑的眼,她对自己说,很好!一切如所料顺利进行,这个男人远没有估计的jīng明,她这样明目张胆,故意留下线索,他却依然没有发现,东窗事发迫在眉睫。
“取消商户月结的事,应该等我回来商量再决定。另外,燇王府怎会千里迢迢来下订?”他尽量以平缓的口气来询问,不想令她觉得被质疑。
“虽然现在依然太平盛世,不过边境的战争一直没有停止,难保战火不会蔓延天朝脚下,我只是未雨绸缪罢了。暂时少了订单,总好过被拖死qiáng吧。”看看他,没有qiáng烈的qíng绪浮现,她继续道:“至于燇王府为何会下订,你比我清楚,浣纱坊名声在外,总不是我的功劳。”
她的气势凌驾他之上,一手创办浣纱坊的人此刻竟只能像个初来乍到的佣工,完全臣服于她的领导之下,并且心甘qíng愿。都说只有男人最理智,可以抛开感qíng专注事业,可他却是个例外,事业上,她显得更冷酷,一个月的时间她展现了太多深藏不露的东西。她非常有头脑,不似一般的女子,尤其表现在经商方面,手段qiáng硬,气势bī人,且不论成败,足可见巾帼气魄不让须眉。
“我只担心燇王突现京城的目的不简单,恐被牵连进政治漩涡。”
“既然你如此担忧,追回那批绣品算了,大理距此上万里,现在应该仍在路上。”
原以为她会坚持,但她恰恰没有,竟然认同了他的顾虑。林潇然再次感到迷惑,心中给她的定位又被推翻,看来她并不见得非咄咄bī人不可。只是,他们的关系变得异常奇特,不像久别重逢的恋人,倒更像在商言商的合作伙伴,他不要这样!这种感觉不好,在他离开的时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qíng?怎会令她变了个人似的?
脚下的步伐忽然停止,他转身看住她,银色裘衣衬出她的华贵清丽,今天她没再着男装,但脸上依然未施脂粉,长发只以一根银色发带松松的绑在身后,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轻轻地拥她入怀,试图驱散心中的不安。
“这是怎么了……”将她圈在怀里,为何还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