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队里别的女孩子眼里,这些并不值得在意,从小在蜜罐子泡大的人,很少能懂得珍惜。
但婉生却觉得受宠若惊,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好过。一度,她天真地以为年少时命运少她的东西,都通过江邵荣为自己做的一切,都补回来了。
直到那年冬天。
不过是她嚷嚷没看过冬天的大海,他便宠溺地借了车带她悄悄溜出去兜风,一时玩得忘了时间,回来她慌忙地换上泳衣,才发现其他的队友都已经开始训练了。
中年教练的目光狠狠停在婉生被江邵荣紧紧牵着的手上,语气不无尖酸刻薄的嘲讽:“勾上有钱有势的公子哥,那眼皮子就真的翘到天上去了,训练也不来?女孩子靠这样的方式,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慢慢的,周围看热闹的队友群里发出了悉悉索索的笑声,听来实在刺耳极了。
江邵荣本来脾气就火爆,听完这句话拳头早已是攥得铁打的一般坚硬,婉生却死死按住他即将挥起来的拳头,压低嗓音为难地劝阻:“邵荣,不要这样。千万不要这样。”
她又转而倔qiáng地冷下脸,从牙fèng里缓缓地挤出四个字:“不是这样。”
教练当她是一副傲慢目中无人的姿态,怒气被瞬间激了起来,板着脸冲着她吼道:“你说什么?你大声点!”
她倔qiáng地维持着不卑不亢的神色,听话地努力放大分贝,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是,这,样,的。教练您听清楚了?”
教练见人群中继续发出了更大的窸窣笑声,也不再争执,云淡风轻地手冷冷一挥:“滚出去跑了五千米再回来告诉我,你自己想清楚了没?现在就去!”
邵荣猛然跳出来,一手牢牢地揽住委屈的她,对着教练就不依不饶地重重呸了一声:“谁敢折腾她?”
出乎他意料的是,婉生平静地一把松开他的手,浑身孤寂坚硬地不像话,转身一步一步快速地走向了运动场:“区区五千米又死不人,我自然不愿意被人这么侮rǔ。”
“是啊,死不了人,我陪着你。”
雨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午饭时间的户外空dàngdàng的,只有她和江邵荣两个人,他至始至终坚持跟着她一步一步地跑。
这家伙平时仗着特权常常偷懒不训练,长跑也算对他的一次大考验了,他却还吃力地不断努力逗笑她:“岳婉生你说说,你除了以身相许,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报答大爷这份子感天动地的深qíng吧?陪着你,万里长征我全跑了都不带喘一口大气的。”
她却无论如何也丝毫笑不出来,一句话没说地硬撑着跑完了全程,头发上早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她气喘吁吁地冲回泳池,笔直地站在教练面前,口气*的:“报告教练,五千米长跑完毕。”
教练抬起头,糙糙瞥了一眼láng狈不堪的她,又转而望了望同样从头到脚滴着水的江邵荣,幽幽地笑了笑:“再去游个一万米,游完了就回去吃饭吧。”
一旁的江邵荣早已是拳头发痒得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上下牙齿拼命地暗暗打着颤。
她正处在生理期,其实根本不该下水,却还是逞qiáng地空着肚子拼了命地游。体内的热量严重不足,太阳xué传来眩晕和幻听。
她麻木地在冷水中伸开手臂,余光看见岸上的江邵荣眼角似乎有若隐若现的心疼,他那副痛苦的表qíng令她瞬间更难过了。
qiáng撑着意识,游过十几个来回,她实在再也无法坚持了,于是爬上了岸。
体院的女生通常都是大量地吃避孕药推迟生理期的,她始终不愿那样伤自己的身体:“教练,我现在身体的原因不方便下水,这个处罚留到下周可以么……”
教练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她,猛地伸腿想要一脚将她踹入水中,这样的作风在体院是司空见惯,却不知为何触犯了她敏感的尊严底线,她霎时间站直身体,踮起脚尖死死掐住教练的脖子,那教练顿时陷入脸色涨红的盛怒之中。
这时,江邵荣像一只愤怒的狮子般冲上去让婉生退到一边,他跳上去一把揪住教练的衣领,左一拳又一拳,教练的嘴角已经开始见红。
当然江邵荣自己也没少吃痛,挣扎中的教练冲他鼻子猛然一掌,他的血就缓缓涌了出来。
电光火石间,他重重地一出脚灵活地将教练揣进了水里,又漫不经心地拍拍衣服,然后拿出一条gān燥的大毛巾温柔地抱紧了她,两个人头也不回地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