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江邵荣前所未有地诅咒自己的父亲,这样一个卑劣yīn冷的人,怎么会是自己的父亲?
无奈江家内外都是父亲的贴身眼线和黑暗力量,监视简直是无孔不入的,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亮出来,自己根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丝毫无力转圜。
连着许多个周末,他都独自痛苦地开着车在体院附近悄然停下,一个人静静地bī着自己坐在车内,看着他的婉生总是一次又一次欣喜地换上白色的裙子站在人cháo拥挤的门口,耐心地等着他,而江邵荣却始终没有勇气迈出脚下车。
不是因为他江邵荣没有面对岳婉生的那份勇气,而是那天从体校回到家里的老宅子之后,江老爷子就果断地下了死命令,如果自己再敢去和这个岳婉生见面的话,那么……
老爷子的原话是这样的:“你小子如果是嫌那个丫头命活得太长了,大可以凭着骨气冲去体院找到她,陪着她嬉闹,带着她四处玩,到时候她是要被一枪崩了,还是选择被装进袋子里扔进海里,我给你决定的权利,如何啊,我的宝贝儿子?”
老爷子说完这一席威慑力十足的话,又清了清喉咙,对眼前满眼绝望的血丝的儿子笑笑说:“何必为了一个女孩子折腾自己?我将一切都设计得好好的,你就不愿意这么舒舒服服地去大马当你的闲人大少爷?别忘了,咱们江家真正的基业根本不在你老爸我手里,而是在大马那边,老太太手里紧紧攥着呢!”
原来江家虽然贵为岛城的三大家族之一,但真正仍旧留在岛城的产业只有房地产和金融业,而整个江家最大的筹码————位于南非约翰内斯堡的产值巨大不可估价的石油业仍旧牢牢地攥在老太太的手心里。
早些年,江家分了家,长房和二房都随着老太太搬去了马来西亚定居,而前一阵子长房当家的在棒球场出了意外,当场身亡,而二房的几个男丁又实在太小,所以老太太这才想起了仍在国外的江家三房的父子,也就是江邵荣和他的“父亲”……
“笑话!……”江邵荣听着听着,轻狂而嘲讽地扯扯嘴角:“老爸?我叫过你一声老爸?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究竟该不该姓江!没错,你是无偿的养了我这么多年,但我现在是真的一秒钟都不愿意再当你的儿子了,行么?”
☆、【夜深忽梦少年事】(七)
老爷子怔了怔,慢慢露出狡黠的神色:“不当我儿子?行啊,你走啊,只要你能躲过老子黑dòngdòng的枪口,活着走出江家大门!”
江邵荣垂下脸,陷入无奈的沉默,手心被指甲深深掐出了血迹。
当然,江邵荣内心真正感到害怕的,不是这样不能和岳婉生见面,两个人明明并没有远远分离却不能相守在一起……
他最最了解自己的这位“父亲”,为了大马的那份权和无尽的财产,他既然能对自己的儿子说出那样的话,那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岳婉生!
他最怕的,其实是婉生有危险。
因为从前江邵荣总是在周末带着她四处玩,于是岳婉生习惯了总是在周末的校门口执著地等他等到天色都全黑了,才悻悻地低着头回了校。
无数次他多么想痛快地冲上去大声喊出“岳婉生”三个字,却最终死死在车里的防弹窗内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背,让自己不发出一丝的声音。
等到她每每转身离开了,他就总是在漆黑的夜色中的郊外公路上发了疯似的飙车,飙到眼睛酸疼浑身累到不行,就回到老宅猛地死死关上自己的卧室门,什么也不愿意多想的倒头就睡。
那半年,婉生的生活一点光亮也没有。他每月寄给她大量的零花钱和漂亮衣服,她却再没有打扮的心qíng。
而埋头训练不久,她的眼压便出了严重的问题,整日见风了就止不住地流泪。江邵荣对此一无所知,而其他队友中的却都没有人愿意带她去医院。
想哭的时候,岳婉生在空落无人的泳池拼了命地游到天黑,上岸后浑身颤抖几乎虚脱。更糟糕的是,岛城各大报纸的社会版上,开始频繁出现江家富少江邵荣和城里数一数二的名媛吴千夜的各种花边新闻。
等着看笑话的队友,便纷纷将她当做一个被甩的可怜虫来尽qíng地冷嘲热讽:“看看,岳婉生,和我们之前想象的分毫未差,你不会傻到指望一个挥金如土的富少能把你这种女孩子真正放在自己心里吧?要我说,被江少睡过那么几回,有过那么几夜灰姑娘的梦,也就赶紧死了这条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