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婉生一直深深地记得,这次在路边匆匆的一个拥抱的分别,对于两个人来说,都像是死别一般,刻骨铭心。
她不敢回头,于是偷偷地坐在车里,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不断用力挥手的身影,一点点地变小,变小,就要消失了……自己竟然真的离开了他!
司机呆呆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她,犹豫地问了句:“小姐,我们还走吗?要不要停车!”
她猛然间狠狠吸吸鼻子,一把死死攥紧了自己的肩膀,口气笃定而倔qiáng:“回头?当然不回头,直接开到机场,越快越好……”
窗外的法桐飞速倒退,很快岛城的市区到了尽头,眼看着就要到看到机场高高的航站楼前了,就在这车厢里沉默如斯的罅隙间,司机陡然地发出一声来不及反应的嘶声惊叫:“不好啦!车子的引擎失控啦!……”
司机和岳婉生皆是拼命地瞪大了眼睛,满目都是急促散不去的恐惧,疯狂行进的车,不到一分钟便与一辆对面而来的重型卡车正面相撞,瞬间车子就严重地变了形,顺着绿化带翻向了半崖那边去……
她无比慌张地侧过脸,一句急冲冲的“到底怎么回事?”才刚刚说出了一半,就在一声撕裂般的巨响里感受到了手臂和大腿传来断掉般急速而巨大的疼痛和车子翻倒后轰隆隆的混乱!
眼前是大片茫然,令人心生绝望的漆黑,仿佛是无边无际的深夜,并且再也不会有天亮。
失血过多而渐渐昏迷的婉生,怎么会知道,聪明冷静如吴千夜,怎么会仅仅满足于让她离开岛城为止?在吴千夜的人生字典里,不做绝到让岳婉生这个女人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又怎能罢手,怎会罢手?
而同一时间,岳婉生最绝望的那一刻,江邵荣正痴痴地站在车子消失的原地,为了她的离开而久久地伤心yù绝,他完全不知道,婉生生死不定的处境。
☆、【一树梨花压海棠】(四)
消息封锁得gāngān净净,江邵荣对那场吴千夜处心积虑促成的车祸一无所知。
岳婉生坠落下半崖一个多月之后,绝望的他认为婉生真的是走掉了,寻找到新的生活了,他一声不吭地接受江家的安排,在江老爷子和吴千夜的陪同下坐着包机去了马来西亚。
直到航班安然降落在吉隆坡,江邵荣都安静地令人感到害怕。
江老爷子似笑非笑地拍拍江邵荣,意味深长地说:“你小子一向桀骜不驯,今天倒是省事地令我感到害怕呢。不会出什么篓子吧?”
江邵荣也是似笑非笑,淡淡地浅笑了一下,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回答得滴水不漏:“你是我老爸啊,我能捅娄子吗?”
江老爷子略略松了一口气,眼神里仍然有一种若即若离的狐疑:“那样是最好的,你最好别想有什么转机。你说,邵荣,你有什么不满意,亿万家产和权利都送到你手里,哪有人不要的?”
江邵荣呵呵一笑,听不出是嘲讽还是顺从:“那是当然的,我不是傻子。”
漆黑的卡宴是江家老太太派来接他们的,戴着手套的司机早早地就谦卑地等在机场玻璃窗边,一见到三人便静静打开车门:“少爷请。”
一句问候,单单提及了江邵荣一个人,这亲疏冷淡的意思,自然拿捏地清清楚楚。当然江老爷子心里明镜似的,这个自然不是司机自己的意思,而是老太太的意思。
江老爷子笑着默默攥紧了拳心,暗暗想着,等到江邵荣掌了劝,我一定要将整个江家公馆里里外外,掀了个底朝天!
无声飞速行驶在去江家路上的车里,吴千夜为难地咽了几口口水,断断续续地张口试探道:“邵荣,别想太多了,婉生已经走了,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你就不要再不舍了。”
江邵荣歪过头,缓缓地露出了犀利的笑容,那眼神she得吴千夜头皮发冷发麻:“别想太多?吴小姐以为自己是谁,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
吴千夜的脸色霎时间难看了几分,皮笑ròu不笑地停顿了一下,低下姿态辩解道:“不是,邵荣你误会我了,我是想让你别这么愁眉苦脸的而已。我知道,我不是岳婉生,不配你爱,可是难道我想好好做一个备胎,也不可以?”
江邵荣不动声色地瞧着她故作可怜的样子,就像瞧着一出拙劣的戏似的,慢慢地笑了起来,目光里掠过一丝冷光:“哈哈,你算是有一点聪明的女生,但是……显然还不够聪明,你不仅不配被爱,还不配做婉生的备胎。说起婉生两个字,我不舒服,所以你还是注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