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爷!不要啊_作者:谢宁远(9)

  倒是婉生冷冷地笑了笑,直接告诉她:“你想什么,我一清二楚。给我一笔不多不少的钱,别告诉我没有,我爸那条命究竟换了几位数,如今还剩几位数,我心里大抵还是清楚的。送我去游泳队吧。以后咱们两不相欠。”

  母亲无奈地点头,却不免补上一句:“但是去体校生活注定是一条难走的路,遭受的痛苦不会比从前少,你要想想清楚。”

  “那自然都是我自己的事qíng了。”婉生生硬地打断,口吻里透着渐行渐远的疏离。

  她像是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淡淡地jiāo代道:“从今往后,你的丈夫和你的女儿于蓓蓓都死了,活着离开的是一个你不认识的女孩,她叫岳婉生。”

  她不再是于蓓蓓,她为自己取名岳婉生,只求日后的漫长的岁岁年年虽然历经万难,终究能得以安然无伤地度过一生。

  女人将她安置在宿舍,一副yù哭无泪的模样,婉生却只是冷眼旁观,像是眼前这个女人与自己并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瓜葛:“婉生,妈妈也是没办法。”

  “嗯。”婉生只潦糙地应了这一声便不再抬头看她。

  她那年不过十七岁,却对家人这回事早已几乎完全灰心,于是以天真的热qíng和倔qiáng的爱恨,将满满的希望寄托于外面的世界。

  可惜后来的一切令她更灰心,除了遇见江邵荣这件事。

  体院都是没有规矩的野孩子,以大欺小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常事。婉生长得清瘦怯弱,在一群完全没有纤细线条的体院女生里被qiáng迫洗一个宿舍的所有人的衣服,专业训练时又被无限制地打压着……

  那天,婉生挣扎着被几个女生死死踩在水里,身上的泳衣也险些被剥去,一瞬间,她终于彻底被激怒地扑腾跳窜起来,灵巧的身姿一脚重重将一个女生踢中,指甲掐进那女生的手臂里:“你们*是觉得我是不会反抗的死人吗?!……”

  周围的人见一向沉默寡言的婉生竟然一下手这样狠,不觉也慢慢退后了几步。

  当天的训练结束了,大家都三三两两地散去吃饭了,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连换好gān衣服的时间也不愿意làng费,拿起画板就坐在泳池边缘,细致地握住画笔开始一点点描绘空dàngdàng的泳池。

  一池洒满消毒液的水,发出深蓝色的微光,幽幽暗暗的,令她着迷。

  由于画得太投入,她连江邵荣在这时chuī着不羁的口哨走近她也丝毫没有发现。直到江邵荣扬起俊朗bī人的脸冲着她温暖地笑笑,她才下意识地愣住了,良久生涩地回复了一个同样弧度的笑容。

  她怎么会不知道江邵荣?

  他是女生宿舍熄灯后整夜整夜讨论最凶的男子,更几乎是当时体院里每个女孩子最最梦寐以求的男子。

  家世在岛城是最为显赫的,打架手段又极为狠,听说是犯了很大的错才被他父亲打发来挫挫锐气的,但教练也是清楚他的来头的,自然也不太敢放开来教训他。

  他身材高大结实,全身阳光的麦色肌肤,嘴角扯起来笑的时候侧脸有迷人的一小片蟹壳青色,左耳上还有一枚纯黑的晧石耳钉。他专注地望向她,而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其实是,本非善类。

  他自小跟随爱好艺术的父亲参观过许多国际顶级的画展,自然对于绘画有几分研究。他凝视着她手里完成了一半的作品,良久才啧啧赞叹:“你笔下的游泳池,简直有点像一片小小的海洋了,用色很有孤寂的美感,我喜欢。”

  “因为我的心里,将泳池看做是深海。……”

  她第一次遇见有人停下脚步真正细致地看着自己的画,更第一次被人说中自己喜欢画泳池的内心缘由,不由得怔怔地出了神,良久才恢复过来,又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冷不丁问道:“对了,江少找我有事?”

  江邵荣默默地挠挠后脑勺,玩味十足的笑容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两颗整齐的虎牙:“如果喜欢你……也算的话,那么我的确是找你有事呢。”

  她被他信手拈来的冷幽默弄得忍俊不禁,她随着他走过长长的走廊时,见女生们的眼神喷火似的,她又一时逞qiáng地肆意点头,任由江邵荣牵住自己冰凉的手:“江少,要不你请我喝一杯吧。”

  一直到并肩走了很远,快到女生宿舍楼下了,他还死死地拉着她手腕,她忍不住低声解释道:“你还在这儿gān嘛,我刚才就开个玩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