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让好二姊心qíng不愉快呢?女孩子一生中最轻松快活的日子,就是成亲前的这段时光。
随着金永祯中举,他的亲事刻不容缓,大长公主之前便相中了几家门户相当的闺女,考虑他日后也是走文官仕象,她挑中了户部侍郎张允的嫡三女张立雪。张家是金陵的名门望族,族中子弟有五人为官,以张允官位最高,将来要提携金永祯自是有门路。
如今武信侯府不时有官夫人来走动,忠毅伯几次登门拜访武信侯,因忠毅伯夫人早逝,女眷那边是由忠毅伯世子夫人乐平县主前来拜见大长公主,于是,柳震与金凤娘的亲事也传开来。
金梅娘出嫁在即,想到骄傲的嫡女将下嫁一名庶子,忍不住要大笑三声,她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在金凤娘面前扬眉吐气了。
可是不管她如何有意无意地挑衅或出言讽刺,凤娘都眉目如水,始终笑得美丽文静,彷佛她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地痞无赖,反倒惹得她咬牙切齿,肝火上太。
“二姊这样不好哦,嫁得如意郎君,很快就要成为当家主母,要沉住气啊。”凤娘绽出温婉的笑容,“姊姊出尘脱俗的气质呢?如白莲花一样惹人怜爱的笑谷呢?可别忘记自己的优点。”
金梅娘眸中冷光闪烁,一脸怒气。这是反话吧?这是讽刺吧?她都要成为杨府的当家主母了,岂还需要像白莲花一样楚楚可怜。
她可是蒙尘的珍珠,如今终于绽放夺目之采!
“凤妹妹还是好好为自己打算吧,咱们女儿家,嫁人好比第二次投胎,嫁得不如意,后半辈子就完了。”金梅娘面露不屑,她可看不上一个庶子,何况还是不学无术的庶子。
“妹妹不劳二姊费心了。”
凤娘给金梅娘的添妆礼不是金银首饰,而是包嬷嬷一家人的卖身契和香月自己的卖身契。
包嬷嬷一家人都是老油条了,正好甩给金梅娘当陪房。至于香月的父兄,因为是种庄稼的一把手,凤娘自然要留下来打理田庄,他们还十分感激她给香月谋了好前程,越发忠心耿耿。
包嬷嬷一家人喜出望外,他们原以为侯府庶女会嫁得不好,日后他们也没好果子吃,没想到峰回路转,庶女要高嫁,陪嫁有一个小田庄和两间店铺,他们都想好了,要先占据店铺的管事之职,方便捞油水。
金梅娘没想那么多,包嬷嬷和香月原本都是听她的,能陪嫁去杨家正好,相比之下,她更在意的,是大长公主的态度。
不是嫁得越好的孙女,在家里的地位越高吗?可是祖母一样待她淡淡的,看凤娘的目光永远是怜惜疼爱的,她怎么能不怨?只因她是姨娘生的庶女,即使才华洋溢,仍比不得嫡女贵重。
她犹记得自己八岁那年,祖母带着她们三姊妹去普济寺上香的事。
当时金梅娘和金翠娘坐一辆车,凤娘却被抱进大长公主那辆华贵的马车里,她替金翠娘抱不平,表示大姊可是世子伯父的嫡长女,自是最矜贵的。
结果金翠娘不在乎她的挑唆,反而淡淡地笑道:“凤妹妹的娘亲多病,祖母不疼她疼谁?”
到了普济寺,天空飘下初雪,大家都开心是好兆头,金梅娘由丫鬟伺候着系上新斗篷,她却见到大长公主慈爱地在凤娘身上披了一件雪白的貂氅,用尽喜爱和温柔的语气道——
“凤儿可别冻着了。”关爱之qíng尽显。
金梅娘当场红了眼眶,再也不觉得自己的新斗篷美了。
为何有人生来就受尽宠爱,不用做什么就得到长辈的关注?她穿着半旧的衫裙无人闻问,可凤娘的裙摆不过是短了半寸,祖母便会冷眼扫向大伯母,怪大伯母亏待没娘呵护的孩子,无怪乎三妹的待遇与大姊相比只高不低。
金梅娘羡慕又嫉妒,甚至在心里怨恨,偏偏凤娘浑然不在意,好像她得到这些宠爱与关注都是理所当然的。
凭什么如此理所当然?就因为她是嫡出?
金梅娘将不甘心掩埋心底,化成上进的动力,努力讨好凤娘,当她的贴心姊姊,想着幸好她是个蠢的,自己才能顺利融入贵女圈子,渐渐有了才女之名,也幸运地抓任了杨探花的目光。
她一定要风光嫁进高门当正妻!
明天便是大喜之日,金梅娘觉得自己圆满了,从今往后,轮到凤娘嫉妒她了。
次日,外头锣鼓喧天,杨修年来武信侯府迎大红花轿回府。
凤娘陪在大长公主身边,看着前世令她厌恶的这对狗男女终于有qíng人成为眷属,心里五味杂陈,末了化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