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路,行尽处,归人何以入目?越靠近越寂寞,越寂寞就越想靠近,沉之,我回来了!
潘夜岛的冬天很美,大雪纷纷扬扬,樱花依旧怒放。
潘夜岛的樱花长年不败,天长地久得不真实。粉红粉白的樱花掩映在雪花之中,分外妖娆和冷艳。
剑笑的飞鸽传书,该是早早就到了吧!
码头,沉之,长身玉立,望我,一点一点向他靠近。他眼中,红色的温柔,蓝色的心痛,绿色的期盼,紫色的伤感,灰色的责备,jiāo错纠缠,铺天盖地落进我心底。
云淡了,风轻了,雪停了,花都开好了,我回来了,沉之,我回来了!我面含微笑,我跌跌撞撞,我心cháo澎湃,我百转千回,我要扑进你温柔温暖的怀抱中,从此沉醉不醒。
我走近了,我生生顿住,我含笑,那一刻,心中有花瓣破碎的声音,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彼此相对,却无法给一个深qíng的拥抱。
我的错,终究未能全身而退,我已亏欠了沉之一颗完整的心。
沉之伸手揽我入怀,乍就温暖,耳鬓撕磨,温言软语,却不成。,"点点……你终于回来了……你真傻……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生不如死……看到剑笑的飞鸽传书,说你正在归途中……我的心才踏踏实实落了下来……"
我的手环上他的腰背,紧紧拥住,温暖如同沐浴在阳光中。闭上眼睛,与子成说,死生契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罢也罢,只这片举世无双的温暖,也能让我指望到地老天荒去。
旁穿粉红狐裘的女子,硬生生拉了下沉之的手,没好气道:"哎呀,表哥,还有这许多人在,你们回头寻了没人的地方,再慢慢叙衷qíng,现在别让大家陪在这里喝冷风。"
这才一一看过去,潘禀航领了一gān家丁站在旁边,还有凌雪竹和影儿。影儿迎上来,手里陡开一件淡紫色的狐棉披风,为我披上,道:"小姐,仔细着凉。公子爷算好日程,说小姐今日到,影儿早早便起来为小姐煮了驱寒的汤,一会儿回去先喝上一碗。"
第25节:十。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2)
我微微点头,到得潘禀航跟前,盈盈施了一礼,潘禀航退却一步,只道:"白姑娘对之儿一片qíng深,竟能舍身涉险,先前之儿已向老夫与他娘禀明你俩的婚事,往后都是一家人,姑娘就不必见外了。"
愕然,回头看沉之,他满面chūn风,他喜形于色。
是啊,是啊,这不就是最初的愿望么?两qíng相悦,高堂欢喜,齐眉举案,一生福祸有倚。世子妃呵,别人转念之间,漫不经意间,便轻易将我的未来筹划得完美。世间的女子,一世所求,不过如此,而我,小小蛇妖,苍天待我何其qíng厚。只是,从前苦心经营也未如愿,如今这样从天而降,措不及防的得到了,命运的辗转啊,总似叫人没个着落处。
回潘府的路上,沉之骑了马,俯在身边,道:"娘原本也要来接你的,可是前两天下雪,受了风寒,这两天都躺在chuáng上喃,你不会怪她吧。"
"怎么会怪她?我回头还要去看望她老人家。"我轻轻道。
"那甚好,娘对我们的事都点头了,你该多与她往来,培养感qíng。"沉之笑道。我也笑,并不说话了,我知道潘家人对我态度的截然转变,只是因为我带回来的三把神剑,人qíng冷暖,我早已看淡。
沉之牵了我的手,并驾齐驱,好一对碧人呢。
风过,那些樱花树上的积雪混着樱花瓣开始飘落,纷纷扬扬,好一片景致呢。
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回了潘家,郑重地将三大神剑jiāo与沉之和潘禀航,又叙了幽灵船上种种,声音平静,仿佛叙说别人的故事,那些险恶yīn霾、那些生死相以、那些义之所在,合该了是前尘往事,竟惊不起内心半点波澜。
一生也未说这许多话啊。
惟独生生隐去了白衣人的那一截,当了他从未曾出现,也从未曾离开。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一转身,早已越过千山,既不再回头,何必说出来让沉之暗生猜疑?
待我说完,潘禀航深深叹了一口气,吩咐了下人为多爷与乱云寻一块风水宝地,修座寺庙,供奉二人灵位,日日享受人间烟火,望能超度亡魂。我知道这不过是生者为死者仅能做的一点弥补,却也无济于事,因为多爷与乱云的魂魄已随幽灵船灰飞湮灭,永世不得超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