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撑起身体,悬于我身上,一双眸子似笑非笑地瞅着我,吐气道:“就等你把她揍的凹凸不平。”
他说话的气息扑得我面上一阵火烧,扭开了头严肃道:“我认真地与你商讨,莫再调笑。”
他松了原本撑在我两侧的手,又把我压得严严实实。
我尝试着扑腾两下,他却gān脆连我手脚也压实。
我忒无奈,敢qíng这位大侠想训练我胸口碎大石。
良久,久到我以为我已快练成绝世胸口碎石功,他才道:“我过几日进宫晋见新宁公主,她乃骄傲的人,只要她知道了我对她无意,以她的xing子,她自然不屑嫁与我。只是范家一日不与皇室结亲,皇上与太后便一日不会安宁,毕竟我手握重兵。”
我先是安了心,后又觉得不对劲,敢qíng他早有对策,所以一路不慌不忙看我挠墙?
罢了,本女侠此次不与你计较,但是……能否别褪我衣裳褪得如此欢快?
半夜里我忽然醒来,辗转翻了几翻都没能再睡着,便枕着范天涵的手臂听外面打更的空空地敲了三下,忽地想起师父与大师兄来,以前这个时辰恰好是师父与大师兄扰人清梦的时候。我去寻范天涵时走得匆忙,也不知他们后来有无来找我。而师父为了保持他那装神弄鬼的神秘感,使得我并不知他们的落脚点,若他们不再来找我,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麽?再者,我那血雨腥风的江湖梦呢?怎地至今我都不晓得江湖是个甚么模样?
梦想,真是个令人哀伤的小坏蛋。
“你身上长跳蚤了?”范天涵低沉着声音道,揽了我贴他身上,“劳驾你安生睡觉。”
我拍了拍他胸膛道:“我想去làng迹天涯,闯dàng江湖。”
他闭着眼随口应道:“发甚梦话。”
我如斯轰轰烈烈天地为之变色的梦想不被理解,觉得很失落。梦想家都是寂寞的,好比幼时,我每日与巷口的小黑狗倾吐心事,坚持认为有天它会心甘qíng愿陪我去散步,并且听我指挥咬柳季东。而宝儿一直认为我此举甚傻,她不懂我。
虽然小黑狗后来流làng去了,但我一直相信它心里装着我。
在我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即将睡去之际,范天涵在我头顶吻了一吻,道:“哪里是江湖?”
哪里是江湖?我用我那若隐若现的智慧思虑了半响,觉得这话忒好忒玄乎,与“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是一个jīng神层次上的。
次日,我比范天涵先醒来,便披了外衣倚于chuáng头翻昨夜随手掷与chuáng上的《全唐诗》,翻了半个时辰有余,范天涵才醒过来,单手至头侧身懒懒地望我。
我抽空回望他一眼。
他道:“清浅,替我更衣。”
若是以前,我定当贤良淑德地起身帮他打点一切,但今非昔比,我才念了《全唐诗》,文人的气节在我骨头内哐当当地撞击着。
于是我道:“不要。”
他一愣,问:“为甚?”
我正气凛然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他摇摇头,自行下chuáng梳洗,他喜着玄色衣裳,平日里若不上朝都是如此穿着。之前我与他闹脾气时把袖子都剪了,但他又令人做了一模一样的回来,我见久了审美疲劳,便令人做了白色与青色的衣裳与他,他偶也会穿,像今日,他穿的就青色的,我还在袖口上绣了只小水鸭,huáng鸭浮绿水,忒别致。
他梳洗着装完毕,见我还在chuáng上赖着,便走过来,夺了我的书道:“去梳洗,准备用早膳。”
私以为他夺我书是生怕我看多了文采超越他,文坛自古来都是如此浑浊,文人相轻,我实在是太痛心了。
咚咚两下,我捂脑袋抬头,范天涵这厮居然用书敲我,果然是想我把敲傻,其心可居呀。
作者有话要说:仙人垂两足, 桂树何团团。白兔捣药成, 问言与谁餐?
很可爱的诗。
私以为,狗血必定要nüè人,努力了一把,无功,遂弃之。
公主
这两日,我避宝儿避得紧。
她自从前日里去买小笼包时遇到那卖猪ròu的女儿在来福客栈批发兜售猪ròu,回来时便神神叨叨,拉着我硬是要与我讲她与柳季东的爱qíng。我听了数十来回,皆是柳季东带她去哪里吃了好吃的烧饼,喝了好喝的汤水,看了好看的折子戏……于是我总结了一下,二人的爱qíng史便是一段京城吃喝玩乐游记,对此,我感到万分……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