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马嵩贪墨渎职,私弄权柄,连结党人带坏太子,这等jian佞汉臣理当明正典刑,除以死刑,若念在他毕竟cao持内阁十载,又上了年纪,陛下不若赏他一个回家自裁的恩典,免了他末了临死还保不住一张脸皮”
万木辛短短几个字,说得十分有水平。
她深谙拓跋烈此时所想,也明白证据确凿,再保马嵩已是不明智之举,要想让太子不摇根基,她必须忍痛割去一臂,即便这是她最得用的棋子。
棋子,也叫弃子,当它连累将帅地位之时,无qíng舍弃,势在必行。
明正典刑,走三司堂审、秋后处决这条杀人之路,不免有些繁琐,兴许还会夜长梦多。只怕马嵩临时攀咬,抹黑太子,那时再杀已为时过晚。让万皇后做出这一决定的,还有一个至为重要的原因——马嵩虽死,马家仍在,她还有一个姓马的儿媳,还有一个统协勤王之师的马渊献……
她拾起散落一地的票拟证据,冷笑一声:“臣妾曾闻江北大营的都统是马嵩的门人,这些年秣马厉兵,组建水军,说是为了南下抗击百越蛮人,实则靡饷做困,吃起朝廷的白粮。陛下曾下旨裁军省银,可迟迟无有动静,试问这么一批人,哪来的军饷供给?”
扬手一洒,票拟纷飞:
“将私养兵戈的帐,算在太子的花酒上,马嵩当真好手段,陛下圣心烛照,想来不会被小人蒙蔽错怪了太子,不过几桌花舫酒钱,值这一笔银子么?”
三言两语,将马嵩至于万劫不复之地,又把太子之罪轻松化解,身为宫闱妇人,有这等胆识本领,万木辛当真四两拨千金!
“刘慎!”拓跋烈盯着万木辛良久,喉头滚雷,一字一顿。
“臣、臣在”
傲骨而来,宁愿喋血而归也势要扳倒马嵩,但他没料场面会如此混乱,甚至牵扯到了皇上的家事,此时叫到自己的名字,刘慎也不免惶恐慌张。
“拿着这些证物,拿了陆宣澈去刑部,立案再审,至于马嵩,你也跑一趟,寡人恩其自裁,家人门生一概不究,办好回来复命,寡人等着你”
抬眼一瞻天颜,刘慎叩首应下,身后言官无不雀跃难抑,纷纷撩袍下跪:山呼万岁,称颂君主英明。
言官们领了旨意下去办差了,偌大的紫禁门空空dàngdàng,风声呼耳而过,撩起狂乱的发丝,一如这里每一个人的心qíng。
“陛下……”
“你别说了”
拓跋烈打断了万木辛的话:“这个逆子你生你养,可却是寡人没有教好他,寡人曾在开国登极大典上立过誓,万年之后,必择一坚固可托之人克成大统,为江山黎民做主,寡人不贤明,却不昏聩!打江山易,守江山难,这个千钧担子,这个逆子他扛不起来……”
拓跋骞笔直得跪着,背脊透着倔qiáng,他见母亲还yù说些什么挽回,便开口抢了话:“儿子甘愿受罚,母后不必再言”
背手在后,拓跋烈阖上了眼睛点点头,似乎方才的怒火中烧,燃光了他所有力气,他jīng疲力竭的挥了挥手,淡淡道:“即日起,太子幽困东宫,没有寡人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放他出来,皇后,寡人说过了,是任何人”
万木辛清眸冷对,一丝狠犀得光划过眼中,她扭过脸道了一声:“臣妾遵旨”便旋身离开,虽步履沉重,却仍不忘背脊傲挺。
揉着眉心,拓跋烈回过了身,他将手搭在了姜檀心的肩膀,有气无力道:“你晚上去东厂把马雀榕接出来,让她回马府送马嵩最后一程,完了再送回东宫来,陪着太子一起”
姜檀心看了看地上颓然的拓跋骞,不由鼻下一叹,点点头:“是,奴才知道了”
“走吧,畅音阁的戏还未完”
“可太子爷他……”
“他喜欢跪就让他跪着吧,chuī一chuī这紫禁门的冷风,好好清醒一下,问问自己,这些事有哪件是做对了的?”
袍摆迎风而起,拓跋烈扭身阔步即走,姜檀心一步三顾,终是暂且抛下了他,跟上了拓跋烈的脚步。
拓跋骞抬起满目血红的眼,他一瞬不眨看着人远去的背影,愣由风沙眯眼,泪水横流。
风不尽,恩已断,死心如灰,点滴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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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恨天,qíng花孽海
满池的qíng花萎靡困顿,不复往日妖媚,随风已折,似是连着几日的花肥都平淡无奇,连最基本的给养灌溉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