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苏眼风一扫,自顾自得勾起一道凉薄笑意。
“夷则……”戚无邪浅声开口。
闻声后,酉苏犹如电击,他猛得抬头,不可思议得看向面前之人,这个名字……他竟叫了这个名字?
戚无邪怜悯一眼,一瞬不动的回望着他,汲取着他眼里的意外、惊喜、和那有若无的祈盼,回馈的却是一记无qíng利刃,斩断了本就可怜的执念qíng丝,话轻悠悠的抛掷:“你去后头抽签,顺带着帮酉苏公子的也给代劳了”
“是,属下遵命”
夷则看了姜檀心一眼,迅速摘掉了面具,他单手一撑,跳下了戏台,阔步往后堂走去。
……
气氛安静的诡异,心碎似沙砾,不单单是破碎的痛。
本以为多年伤痛已硌起了厚茧,可以承受他的忽视嘲讽,谁知他的刀那么深,无甚力道,却扎在了最痛之处!
比不爱更怨得是什么,是无视!是毫无地位的被替代!是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
没有悬念,或者说没有人会认为事qíng到此结束了。
夷则意料之中的抽中了那个写有“柒”的红头签,他和姜檀心,只能活一个。
离赌局开始还有一个时辰,所有的“赌筹”还是被赶进了地下房间,无力休息也好,畏惧嚎哭也罢,反正铁门一锁,他们只等生死宣判,外面的恩恩怨怨也就和他们没有了任何关系。
比起上一次的无措绝望,这一次有了夷则作陪,让姜檀心竟有些哭笑不得。
悲喜的两股气在肚子里打架,还不等她抉择,便已经撞上了肚子,她疼得冷汗直冒,捂着肚子蹲在了当下。
夷则大手一捞,把人扶了起来:“怎么了?吃坏了?”
“嘶……这种环境下,也、也只有你们东厂的才吃得下东西,应该是痉挛了,坐一会儿就好”
她摆了摆手,将一半的身体重量尽数压在他的身上,一步一皱眉的摸着椅子而去。
夷则眉头紧皱,啧了一声,轻声快速地道了一声:“得罪了”
说完,他便打横将人抱起,迈过地上半倒着的椅子,绕过碎了一地的瓷杯碎片,寻了一处还算gān净的软榻,才将她放了下来。
他挠了挠头,四顾房间,抄手从一侧桌案下拽出一根毛毯来,掖被掖角地将姜檀心包了个严实,郑重其事的道:“应该是受凉了,你且别动,躺一会儿再看”
姜檀心沉出一口气,把手从毯子里伸出,半抱手臂,螓首微偏:“你怎么来了,马渊献他们可有为了马嵩之死来为难你?还有这个酉苏究竟是谁?不会是你们东厂的花肥吧?”
夷则摇了摇头:“没有,一声不吭的就装殓入殡了,确实奇怪”
疑惑地沉吟一声,他继续道:“花肥?何出此言?我只知他是前一个夷则,善于用毒,东厂督主一直很喜欢他,直到主上接管了东厂,这人似乎就有些变了,不知什么原因主上也给他摆了一个生死局,让他脱离暗卫的身份,还他自由之身,此番估计是来寻仇的。”
夷则说了姜檀心猜不到的那一部分,可她却没有把剩下的隐qíng告诉他,无声一叹:不过一个执念难消的可怜人。
“檀心姑娘……”挺严肃的开口,他垂着眼眸,掩盖不住自己的愧疚之qíng,坦声道:“对不起,是我没有第一时间护你。”
“……”
姜檀心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思量着该如何开口,沉吟许久方道:“那日之后,你一直跟着我么?”
夷则抬起眼皮瞅了一眼,又迅速的垂下,他点了点头:“是,这也是主上的命令,是我把你跟丢了”
“所以因为愧疚,你就义无反顾得来做了生死局的赌筹,连xing命都不要了么?你可知火铳无眼,方才你只有一半生得机会!只因你砸了督公jiāo予你的任务,就非以死谢罪不可么?东厂暗卫又如何,为何不能为自己而活?”
手肘一拄,她撑起上身,认真地望进他的眼底——他是一个能力卓荦、服从极qiáng的暗卫,却不是一个有血有ròu的尘世俗人。相处这么些日子,姜檀心很希望他能从暗处探身出来,自由得支配自己的心、甚至是自由。
像他这样的人,为了果决利落的完成任务,他的思维直接,只有行动、然后获得战果,如此的高qiáng度的执行力,必定需要牺牲所有会导致心中旁骛的牵绊,七qíng六yù首当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