鼙鼓金铎,所以威耳,旌旗麾帜,所以威目。
两军jiāo割,气为当先,若不能在气势上先压一头,让宵小胆怯之辈心有惧怕,即便使一个火pào轰了一只盗船,也立不了这个威。
霎时,船上八面牛皮大鼓,被捶得震耳yù聋,一时声波四海,波涛作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前锋走舸再有敌qíng报来,这次他挥得是白旗,小兵见状颇为骄傲道:”姜公公,贼船已四下逃窜了!“点了点头,姜檀心走到船甲边,一手撑着护栏,将身体探了出去,见前头船影点点,奔逃甚快,不屑轻哼:”果真宵小“霎时!一阵轰隆的爆炸声从前头传来!
波涛大作,泛起了十几丈的海làng,拍在了甲板之上,险些将她拍进海里,整只艅艎都在巨làng里摇摆,晃得人头晕目弦。
戚无邪本在楼船之上品茗小憩,这一炸把他也炸了出来,他瞬间从楼船上蹿下,一把拎过浑身湿淋淋的姜檀心,面色不善。
他扭过头,看向眺望台上的斥候旗兵,冷冷发问,声音不重,却有着刻骨凉意:”怎么回事?“小兵抱着桅柱子勉qiáng稳着身子,他胆战心惊的朝前头望去,断断续续道:”回督公,逃跑的贼船被火pào轰了,沉了一艘,着了一艘,哦,是另外的船队开得pào,好像……好像是百越龙王的船队!“此话一出,戚无邪眸色一深,冷下了脸,沉吟片刻后不由自顾冷笑起来,他倒是忘了,皇上的万寿节要到了,封疆裂土的三王要进京了……
此三王是整个大殷唯一的异姓王,百越龙王薛羽,南疆鬼王屠维,陇西武王戚保。
除了戚保是实打实,由朝廷封疆赐土册立为王的,薛羽和屠维本就是百越和南疆的王,只是朝廷一时吃不下那些贫瘠且地势险峻的地方,故美名赐封为王,逢年过节进京朝见,叫拓跋烈一声大哥,自称一声小弟,然后拉一车赏赐回去,这几年倒也相安无事。
百越靠海,故称其为龙王,南疆屠维擅巫蛊祝福咒,为人yīn狠故有鬼王一称。
戚保便不用多说了,靠着一杆寒光银枪屠戮同袍百姓,铁血马蹄踏平中原,称一个武,怕是贬义多于褒义。
此番天子万寿生辰,举国共庆,三王按照礼数也要携礼物进京。想不到竟和龙王在碰了上,用戚无邪的话说,这薛羽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常以除恶正道自居,可他又手段残bào,比起戚无邪的血腥玩弄、享受折磨,他更喜欢车裂分尸,大砍大杀的刑罚。”呵呵,系出同门,只是爱好有差,督公可要停船见一见他?“”见他作甚?听他喊本座‘戚保之子’么?行船,离万寿节还有三天,我们提早一天到,这样,本座就不用在半路再碰上一个王了“姜檀心抿了抿唇,心知他说得是谁,鼻下一叹,只得将好奇咽进了肚子中去。
等那薛羽gān掉了所有逃窜的贼船,他方舒坦了心里的疙瘩,下令重新起航,直奔京师。
姜檀心眺望浓烟滚滚的海域,还有那碎屑木板,碎散四肢,苦笑一声:”这次不用扬威了,盐帮之后的海运之路,再无阻拦。
戚无邪目色深沉,望着京城所在的方向,薄唇紧抿,飞入鬓的长眉也轻轻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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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岸,换乘快马,戚无邪也不坐什么劳什么子的三十二抬大轿了,等那轿子一路抬进京城,拓跋烈明年的生辰怕也是要错过的。
一人一乘,从小道飞驰而去。
姜檀心不谙马术,未免拖累队伍,他便于戚无邪同骑,由他半拢在怀里,受点颠簸之苦,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正这么想着,身后的戚无邪突然魅惑开了口,带着挑逗之意,话入耳廓:“你笑什么?”
姜檀心立即收起了上扬的嘴角,抿着唇不承认道:“你在我身后,怎么知道我在笑?”
轻笑一声,戚无邪声线哑哑,蛊惑人心:“因为……你的耳坠子再晃悠”
闻言,她立即抬手耳边,瞬间才想明白自己是一身男装,何来耳坠,再说,本就在马上,有耳坠子也晃!
见其小动作,有人暗道了一声:“蠢丫头,抓紧了”
笑意张扬,红袍灼目,戚无邪高高扬鞭抽下,一夹马腹,携着迎面凉风,一路蹿马而奔。
古有一句老话,叫天意弄人,事与愿违。
还未到京畿郊外,戚无邪的队伍已和戚保延绵半里长的队伍,打上了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