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从头皮cha下,脑浆比鲜血流得更快,戚保由人护在了中间,他的胳膊被刀扎出了个血窟窿,戚保疯了,彻底嘶吼,他已经顿失理智,一把掀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他捡起地上的刀尖,就这么握在手中,大吼着向拓跋烈冲去!
一路他并未再遇上什么机关,直至将刀尖捅进了拓跋烈的心口。
浑身冰凉的身体,麻木僵冷的四肢,他的脸更是青灰一片……
拓跋烈愣怔当下,他眼睁睁的看着拓跋烈不流一丝血的倒在了龙椅之上,一个防腐玉塞从舌尖吐出,便只是一瞬间,他的皮肤像皲裂的土地,烂疮腐坏,带着腥臭的血ròu,一瞬间化为了一叹尸水……
尸体倒下,牵动了龙座上的机关,大殿中央的地面轰然倒塌!
死在刀尖板下的尸体,或者是站在门边刚幸存下来的白马义从,不管死活皆齐齐掉了那陷落的深坑之中,坑下刀剑林立,一声声刺破血ròu之声带着临死前的吼声,回dàng在这空dàngdàng的金銮大殿……
他的白马义从,他的jīng良亲卫队,战场刀戟没能伤得了一分一毫,他们驰骋疆场,威风凌凌,这四个字敌人闻风丧胆,望旗便降,所有的心血,所有的培养,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死了!
小人……yīn险,卑鄙!
戚保浑身颤抖着,眼中流下两滴血泪,明明可以杀了自己,为何不装个机关杀了自己!为什么不!
“死,永远是最解脱的惩罚,戚将军,晨曦方起,一切才刚刚开始”
不知何时,姜檀心不见了,她留下邪魅的笑意便消失了,这笑太像一个人,一如他在……一如他在!
看你备受折磨的疯癫之举,听着你撕裂沙哑的碎心之声,不需要投降乞饶、没必要谩骂斥责,这本不是一个关于救赎和宽恕的故事。
有人布局却身在局外,没关系,你的痛苦,他看的见也听到的,且欣然享受。
戚保僵硬地走出了大殿,他回望那黑黢黢躺满尸身的塌陷大dòng,心也好似破了那么大一块,dòng用尸体的血ròu填补,他的心又该如何补偿?
万木辛面色悲戚,却并没有留下一滴泪水,女人是韧竹,她看似娇弱,风chuī竹偃,可她并不易折,即便从云端亲吻泥土,只要根还扎在土里,她就有冲回云霄的一天。
她上前扶住了戚保的胳膊,撤下了自己裙裾上的绸布,帮戚保一圈一圈包扎伤口,她浅言开口:“只要你还活着,一切皆可从头再来,快走”
白马义从活着的不到二十个,他们本是在殿外护着万木辛的,却没想到因此逃过一劫。
皇宫沉在一片死寂之中沉落,抬眼望去,日头渐渐高升,金轮四溢,光辉边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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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唱罢我登场,夺嫡之争远没有就此结束。
金銮殿yīn霾不散,血腥之气如冤魂鬼影,在每一条砖fèng角落飘dàng迂回,它们企盼着晨光救赎,往生超度,如此虔诚之心,却还是被另一波蓄谋已久的人影遮挡了住。
鬼王的死士一直藏在皇宫的冰窖之中,直至戚保bī宫失败,他们才魅影一般,跃墙而出,用即将褪去的夜色制成隐蔽自己的外衣,他们脚步生风,一阵影子掠到了金銮殿前。
他们朝着殿门之外那长身玉立的颀长身影单膝跪下,单手按着胸口,行了一个南疆至高无双的礼节。
拓跋湛隐在yīn影之中,他眸色深深,看着内殿的láng藉坍塌,他缓缓抬眼,紧盯龙座之上那“殷祚万世”的錾金大字匾。
他的视线似乎能够穿透这块厚实的木板,看到匾后那只檀木锁金匣子。
谁的名字?是骞?是湛?还是谋?
不重要,都不重要了……
扭身回过了头,迎着晨曦清光,他一身素白锦袍,暗龙绣蟒,低调华贵,面上仍是温润玉公子的风轻云淡,他抬了抬手,瓷玉般的指向后一指,似乎不屑一顾,又似乎不忍相顾,唇色微启,他道:“烧了吧……”
死士们看了他一眼,不问理由,只求迅速执行。他们从后背的箭囊里抽出了侵过火油的羽箭,箭镞之上捆绑着棉絮布条,一点即着,搭弓挽箭,黑烟浓密,只听一声粗犷的“放”一支支火焰之箭,朝着錾金大字匾飞she而去。
咚咚钉在了匾上,木头即可被火舌吞噬,漆黑一点点蔓延,它首先吞没了“万世”二字,不过片刻,那“殷”字半边已坠进黑漆火舌中,只剩下另半边与火舌拉锯,作着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