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到大,都在研究怎样杀了这样一个人间阎王,他魅惑邪气,她就学比他更邪的巫觋之术,他心思狡诈,筹谋股掌中,那她就bī着自己成长、成熟,混迹赌坊、勾栏,学那些阳奉yīn违,那些手段权术。
当时码头血煞之局,她一环扣一环,下了多少个套都没能杀死他,今日她却发现自己的机会来了,从方才他便心神不宁,心思游走,此刻又像是身体有恙,再不动手,岂不愚蠢?
反手上握匕首,横刀在前,一道寒光闪过,她脚跟一撤,灵活的蹿进qíng花池中,破开黏稠的鲜血,一刀送进了戚无邪的胸口!
直到皮ròu撕裂之声传来,她仍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得手了?
瓷娃娃有些惊讶的抬起眼睛,他肯见了戚无邪波澜不禁的瞳孔——没有一丝气恼,也没有一丝诧异,他似乎不疼也不气,仿佛这刀子扎进的是第三个人的胸膛。
不等她归咎因由,胸口蔓延的刀锥刺痛开始腐灼她的胸骨,喉头腥甜涌上,一点点从唇角流下,在她jīng致白皙的脸蛋上,瞬间流下了鼻血和嘴角之血。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就算自己难受得快要死掉,她都不肯放开紧握匕首的手,她没能刺中他的心脏,她还想着如何补上那一刀。
戚无邪一手握上她执刀的手腕,一手攀上了她的脸,用修长的指尖勾起她唇角上的鲜血。
触目嫣红,血珠子不似qíng花池血的黏稠腥气,她的血,有股雪山水滋养的灵气,想来十分芳香可口。
他浅叹一声,凉薄开口:“本座实在不愿为那个戚保,背负姜彻的血海深仇,可如果本座告诉了你真相,你满一腔心血化为灰烬,岂不是很失望?”
笑容无害,瓷娃娃手掌一用力,将匕首又推进一分,她听着血ròu肌理一点点撕裂的声音,心下燃起了舒畅慡意!
匕首锋利,它破开了她酣畅淋漓的怨恨,可她的恨意越饱满,心口的痛就会越重,不自抑呕出一口心头血,她眼下视物光影四重,连戚无邪的脸也变得模糊起来。
可倔劲儿是姜家一脉相传的东西,她姜禅意也绝不放手!
“我不要真相,戚保毁了我和姐姐的一生,我们没有童年,我们只为了复仇而生,我只要你死,我只要你死!”
“好……”
戚无邪勾起诡异的笑意,他按着她纤细的手腕,牵引着力道,往左边缓缓横进一分,十字伤口被切开,血流顿时如柱般涌出……
在本就殷红纯色的衣袍上,那血就像涓涓而下的水,低调,并不惹人注意。
这下轮到姜禅意吃惊了,她完全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她自己头昏眼花,胸口撕扯得几yù昏厥,而他竟牵着着匕首,向心脏横刀割去,他不要命了?
“本座在想,这匕首到心口能有多少距离,够不够流gān你所有的血?呵,本座不杀你,甚至不伤你,这血是你心甘qíng愿的jiāo付,你姐姐怪不了我,可是?”
“你,你在说什么?”
“小娃娃,你懂孤寂的滋味么?如果本座还有亲人再世,只要他要,一条命而已,拿去罢,姜禅意,你想失去唯一的亲人,尝尝一世孤独的滋味么?”
“我……我姐姐怎么了?”
“咚”得一声,姜檀心冲进了离恨天,见到池中之景后,她不禁抬手捂上了自己的嘴唇。
一路狂奔而来的时候,她试想过很多画面,或许戚无邪关了她,甚至是杀了她,但她绝没有想到这样的qíng形!
两人齐齐浸在qíng花池中,一个受不住qíng花反噬,七窍流血,一个胸口扎着匕首,嘴唇苍白,疯了!全疯了么!?
姜檀心脚步凌乱,她眼睛被自己bī得血红,跌进qíng花池中,她泄愤似得连根扯掉挡路的qíng花,任由jīng根上倒刺划破手心,姜檀心的血一出,qíng花更是围聚了过来,艳毒妖邪地吸噬着,阻挡着,将她深深隔离在外。
“姐姐……”
瓷娃娃手下一松,她看着姜檀心跌跌撞撞的淌着血水朝她而来,可眼皮沉重,血水和着眼泪一点点流下,支撑着最后一点力量,等她的手抱上自己的腰肢,瓷娃娃才阖上眼睛,软了身子。
抱起禅意娇小的身子,姜檀心吃力的将她送出了qíng花池,眼中噙着泪花,姜檀心终于再难抑制心头的悲伤,为何命运无qíng,上天捉弄,这样的折磨,还要让姜家姐妹承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