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妻,本座跪了_作者:糖元炖肉(369)

  肩骨如削,即使没几两余ròu,他仍是身形颀长的男子,肩线流畅,宽阔处为了包扎,她不得不俯身贴下,半抱着他去捞身后的布条……

  她的鼻息温热,萦绕着他微凉的皮肤上,惊起了身下之人耳后细密的疙瘩,他身子颤了颤,像是在发抖……?

  “你冷么?”

  莫不是伤口感染发了热?

  姜檀心颦眉一蹙,加快手里的动作,匆匆为他给布条系了个结扣,随后按上了他的肩头——掌下是他微凉僵硬的身子,那一种极致隐忍,不安躁动透着肌肤碰触,无处可逃得尽数灌注给了她。

  qíng绪会感染,疑惑会扩散,两个人的心只是隔了胸膛的距离,可就是这几寸,却犹如横亘生死huáng泉,谁也没有胆量敢踏出试探的一步。

  姜檀心眸色沉沉,望着他开始心思游dàng。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指尖莹白,恰如她游走不定的猜测,碰触着他额前的发丝,她想探一探他额头的热度,亦或者看一看他一直隐忍在头发后的目光。

  “夷则”仰头躲过,躬身紧靠在了骨椅上,连尖锐的骨刺扎入血ròu,都毫不在意。

  周身泛起一股生人勿进的凉薄之气,他躲在发梢后的眼神像一匹被bī入绝境的孤láng:怀疑,猜测,期冀,恼火……

  希望和绝望不过一线之隔。

  他已入魔,除了她,谁也不能妄想把他从地狱重新拉出来,只是心悸难耐,他想确认些什么,却害怕再一次覆顶的绝望。

  这一年,他摄政山河,执掌人世寿数福禄,他见过许多与她相像的人,或是五官,或是身段,可终究不是她,他受够了享受希望后的失望!

  自断念想,是他活下去的唯一路途。

  可今日,他再一次站在阳世门外的渡桥上,来回徘徊,相思不绝,他自诩随xing张扬,无畏无惧,可偏偏就是迈不出这叩门的最后一步。

  讪讪收回了手,姜檀心捡起扔在地上的绣囊,掏出其中的娟帕,她想把金针上的血迹擦拭gān净,却不想牵扯之时,从里头掉出了一样东西,滚滚落落,坠在了“夷则”的手边。

  修长的指尖一颤,他拾起了膝盖上的泥人——红衣圆脸的督公半阖着妖冶的眸子,血染唇色,冷艳张狂得睥睨众人。

  “乔师傅,你倒是瞧真切没有,本座可是圆脸?”

  “你若说你捏不出来,也罢了,为何独她的那一支是瓜子尖脸?”

  “扑哧,督公大人大量,胸纳四海,自然脸要圆一些,方有富贵相,小女子尖脸,心思狡诈,器量狭小,这个自然啦”

  “这是金粉五色泥,一百年也不会褪色的……”

  一百年?只有一百年么?

  呵,他是否该庆幸她在归期之内重回人世?又是否百年之后,这泥人褪色,他就再也认不出她了?

  他永远记得有两个泥人:一个血红蟒袍骚包贵气,一个深蓝暗锦太监宫装;一个魅邪妖冶,阖眸媚如丝;一个五官俏丽,眨眼意灵动……

  褪去周身隐忍的气息,他把玩着手里的泥人,勾起一抹妖冶凉薄笑意。

  伪装褪去,冷香泛起,即便没有那张颠倒众生的皮囊,他依旧是风华绝代,魅邪无俦的戚无邪!

  这笑容太过熟悉,也太过扎眼,恰好的三分弧度,像一柄利刃,刺入了姜檀心的心中,她慌不自以退身一步——后知后觉地发现,手腕竟早已被他牢牢攥住,分寸不让。

  戚无邪霍然站起了身,发丝贴在鬓边,垂在额前,遮挡住他幽深黑眸。

  嘴角边勾起那诡异邪魅笑意,将夷则的五官扭曲地十分诡异,他长身玉立,血染衣袍,形如修罗,周身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杀意。

  是,他不否认,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再亲手杀了她……

  姜檀心不由胆颤,畏惧从脊背上攀起,对于戚无邪的惧意,是她从不掩饰的本xing!

  她绕不过他,他饶不了她。

  她从未想过彼此之间破除生死距离之后,团聚相认的这一刻会有多么的花前月下,煽qíng动容。

  终究是她逃离了他,不管出于任何因由,让他沉在地狱深渊、手染血腥整整一年这是事实,恼火忿恨成了这一段缠qíng爱恋的开始,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或是委屈。

  但她知道,一切恼怒终会过去,失而复得的狂喜会覆灭所有的jiāoqíng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