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举起匕首对准了花间酒的心窝,姜檀心阖起了眼睛,一颗清泪滑落,砸在了地上,泛起了滚烫血液中的一点血花儿。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亲自动手送自己的同伴上路,死是最痛快的解脱,留下的内疚和追悔永远是给滞留在人世的生还者们。
这一场冒险谁都有理由置身事外,唯有他,他本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票号少东家,却为了一个不知根底的女人,一路跟来了北祁山,没有功夫,凭着一张厚脸皮,莫名的胆量,还有一份算是不错的运气,他并没有拖队伍的后退,反倒每每在关键时候,成了事qíng的转折之点……
可如今,他为他们找到了通达第三层的路口,却用光了自己的运气……
终究是她害了他……
薄唇紧抿,姜檀心手腕一顿,逆风下刀,朝着他心口处狠戾扎去——
刀尖已然划破了胸膛上的衣襟,却被飞来一脚卸了气力!
姜檀心只觉虎口一麻,整个人倒退了一步,她慌忙睁开了眼,眼前qíng景是戚无邪决身而来,长身玉立站到了花间酒的面前。
他并没有去理睬凄惨无依的花间酒,而是直径奔着转动的磨盘而去。
脚尖几个清风点地,他跃身而上,一手扳住了转动的木轴,就着最为脆弱的轴承杆子下手,一击就将整个磨盘卸了下来。
木柱受力应声断裂,磨盘受力不均,整个倾斜到了一边,铁链没了牵引的力道也跟着软了下来……
重新回到了花间酒的身前,戚无邪果决出手,握上了他肩头的两根铁链,不等说明什么,径自往外一抽!
血色四溅,肩骨和铁链间的摩擦之声是如此响亮,光是用听得,也知道花间酒该有多么的痛!
戚无邪五指一松,铁链已然落到了地上,犹似一条盘踞的睡龙,慢慢沉入血水之中……
他仰起头看了看一分为二的机拓,不禁苦笑一声,筛选戚家人的机关已坏,还是被他亲手破去的,那么,戚氏家族千年百载的丑陋秘密终将公布于外人眼前,这便是天意么?
他扭过身,看着眼前一应众人,唇角勾起一抹颇为无奈的笑意,良久后喉头长抒一口气,清风云淡的抛掷,像是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结。既然已经了结,那么他就不会再有一分一毫的犹豫。
“这里便是入口,再到上面,无论你们看见了什么,都可以把它当成一个故事,如果相信它是真的发生过的,受不了的是你们自己。”
一言话落,他已踩着残桓木柱,飞身上了塔楼!
114 炼化方池,无竭秘密
没了危险阻碍,也没了奇门遁甲、机关拓器的阻拦,一行人顺利的攀爬了上去。入目是一方用木栏围搭起来的方池,池底铺着一根根滚动的小木柱,可以顺着底下链条机关的牵引,像运输链一般运送着方池中的东西。
方池中间是一个四岔开来的铁架子,刀锋上已铁锈斑斑,包裹着厚厚的一层人脂血块,看上去像四只长满血泡疙瘩的铁手,搅动着一池人身血ròu。
方才,花间酒误打误撞碰上了轴承磨盘上的机关后,上面的方池就开始运作了起来。
兴许这机关的开启需要煤炉热气的蒸腾,整层塔楼的温度直线上升,凝结成块的血开始慢慢融成血水,渗着池底皲裂的fèng隙而下,成了下头莫名诡异的血水雨。
姜檀心愣愣站在原地,明明这方池中没有一具尸体白骨,可她的脑中却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场面。
仿佛千年之前,这里是一具炼尸的锅炉,机关一开,四只铁手没日没夜的轮圈运作,偌大的尸身在它得搅动后,成了粘皮带骨的血块ròu末,随后,由喀拉拉转动的铁链牵引着,一路滚过载道的木轴子,卡在长长的运送凹槽之中,一路往前……
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一抹艳色血衣舒袖展袍,径自朝着前头走去。
一路跟随谁的目光都没有戚无邪那般直视,因为一路走过见到的刑罚器具,简直比东厂炼狱的十大酷刑更加残酷得多。
刑具大多是bī犯人招供的工具,再残酷再血腥也只是体现在“折磨”上,千般万般的凌nüè总不会轻易的弄死人,这才叫刑具。
可这里摆放的,只是杀人分尸的器具,它们分工明确,效率更甚,有些东西甚至半柱香的时间便能将人的皮完整的剥下来。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