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下轮到徐荣吃惊了,他愣怔着抬头,望进戚无邪似笑非笑的眼眸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蒙了神儿了。
往蟒山堵截戚保粮道,不是军师下给叶将军的将令?怎么,竟没有这件事……?
不对,戚保的运粮队走得的的确确就是蟒山这条道儿,他半夜赶至,俯卧土堠之上,凭着自己一双练出来的敏锐听觉,他几乎可以听见一里外的稀疏杂乱,但步步沉重的马蹄声——
这不是衔枚疾走的行军队伍,定是从陇西运往前线的的辎重粮糙。
可就是这个要紧的当口,军事派来的人传来了鸣锣收兵的命令,还五花大绑将他一路捆了过来,错失这么好的机会,实在不该!
见徐荣一副懊恼疑惑的脸色,戚无邪喟叹一声,眉心攒起小丘,他手肘支在膝上,半蹲下身,平时着徐荣,轻声道:“何必生气呢……你若真的想去,十五日之后,如何?”
“我……”
徐荣方要开口说话,便被戚无邪再度打断。
戚无邪目露不悦,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他的面前摇了摇,用略微惋惜的口吻cao纵薄唇:“什么都不比多说,回去吧……校场的士卒等候多时了,叶宣慰使不在的这几日,有劳将军了”
此话一落,钳制在徐荣身上的手瞬间松了劲,可他的膝盖像是粘地上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疑惑想灭顶的cháo水涌来,诡异的森冷从脊背上一寸寸窜起,待他再抬眸看向眼前之人时,发现他已然掠身远去。
步子平缓,衣袂翻飞,一股藐视天地的绝傲顺着张扬的发丝,淋漓尽致。
*
凉州城,一座空城。
城门大敞,残叶凋零。
城墙头的尸体已然被拖走,可顺延而下的血流并未清刷完全,它们凝结成了厚厚地一层污血块,酱色黏稠,散着刺鼻的腥臭味。
戚保立马军前,眯着眼打量城门上那块硕大的黑木城匾,凉州二字洋溢着嘲笑的嘴脸,一点点撩拨起他心中好不容易暂且压下的愤懑。
空城计?
诱敌深入?
瓮中追鳖?
一时间,熟悉的名字充斥入脑,他竟然犹豫了……在一座城门大敞,人影全无的空城之前,犹豫了……
“王爷!”
一声由远及近的呼报声暂且打断了他的踯躅之意,他不由扭头往后看去,冷声言问:“何时相报?”
小兵从马匹上翻身而下,朝他抱了个拳,开门见山如实汇报:“禀王爷,陇西运来的粮米已到达一里外,得到了大军的接应,只等着开仓入库……可属下有疑,我军几万之众,以日常用粮加以计算,这些米粮恐怕不足抵用二十日,会不会是押粮官途中遗粮,或者……”
“不会,就这么一点,本王心中有数”
“啊……哦,是”
“还有,飞鸽传书回陇西,十五日后,三十万石粮食必到凉州城,违命逾期者,军法处置!”
“是!”
小兵捧手领命,已然懂得了戚保的心思。
原来这一趟粮米不过是试探之举,若这蟒山粮道确是安全无虞,那么真正的辎重粮米才有保障,陇西这次是征途作战,不比守城退敌时那般,可以自取资源。
所以后方的军需供给得以保证,才能决定大军推进速度和作战谋略。
139 戏弄江山,粮米告罄
军需粮米的后患已消,也算一桩心事落地。戚保深出一口气,而罢,抬手紧了紧马缰,口中啾了声,策马扬步,率先踏上了横在城壕上的木桩吊板,穿过了门dòng大敞的凉州城门。
甬道里,从墙砖fèng隙中渗透出来的yīn冷萦绕周身,隔绝了城外风沙漫漫的粗粝,一关之隔,中原两分。
再入光明之中,戚保冷冷扫向跪在地上的那一片朝廷官员们——他们大多已摘取了顶戴,只穿着禽shòu补服,哆哆嗦嗦埋着首,再无往日嚣张跋扈,欺压贪渎时的气焰。
他们食朝廷俸禄,侍奉大殷君主,所辖之地沦为外贼之手,负隅顽抗是死,回京请罪亦是死,那不如投诚敌首,效鞍前马后之劳,说不定还能有继续为官的机会。
本来嘛,戚保并不会在凉州久居,接手官印之后,他很快要将战线向京城推进,那么凉州一城之大,还需要熟悉的人继续治理管辖,这就是降臣的转机。